周池钰慢慢走過去,靠近他緩緩蹲下來,看着他那張驚詫扭曲的面孔,“怎麼不說了?你告她,哪個法院,哪個法官,什麼時間,見證人是誰,你的辯護律師是誰?嗯?”
大爺瑟瑟發抖的膝蓋撲通跪倒在地闆上,“我沒撒謊,真的是她竊取了我的研究成果——”
葉司池目光銳利地掃向他,“蘇米柔死了,因為自己的論文跳樓自殺的,我就問你,當年你發表的那篇文章,你做實驗的留影還有實驗的數據都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大爺緊緊扣着自己的頭皮,忙不疊地否認他們的質問,“蘇米柔的死和我沒關系,她是自願的!真的和我沒關系啊!”
柳明亮不耐地“啧”了一聲,拉起褲腿蹲在他面前,“那你又拿不出實驗數據,什麼都沒有,怎麼讓我們相信那是你寫的?”
周池钰沉思片刻,得到的全是些不關緊要的回答,垂頭喪氣地看向另一旁的葉司池,對方沖他聳聳肩,一樣拿這個大爺沒一點法子。
他頹唐地捏了捏山根,忽然想到什麼,目光狠戾盯着大爺,“舊港區發生了一起命案,裡面有人用你這個技術溶解了屍體,現在隻剩骨頭渣子了。我們有專業的法醫,用你的辦法做過一次,沒成功。所以,我們現在以涉嫌殺人罪拘留你。有異議嗎?”
站在對面的柳明亮朝他比了個大拇指,這招太妙了。
大爺猛地起身,謝頂腦袋撞上桌子,登時眼冒金星。
段初言将人從下面拉了出來,忙不疊地掐人中,“不是,這都行?!”
他嘴角抽搐兩下,有些無語地拖着大爺,狠狠掐了下他手腕下的穴道,大爺明顯被疼痛逼醒了,看着圍着自己的警察,又想裝暈過去。
段初言陰恻恻笑了兩下,“看來是沒救了?行,亮子聯系火葬場吧!反正涉嫌殺人都是要處死刑的!”
他對着周林二人比了個口型,“偏偏他,不然這老滑頭根本不交代。”
周池钰默許地點頭。
大爺果然“起死回生”了,大喘着氣蹭光頭上的汗珠,“我交代,我都交代!”
段初言起身禮貌地将座椅放好,比了個“請”的手勢。
大爺誠惶誠恐地交代。
“——蘇米柔原本是我的學生,學的也是化學,但是我怎麼也想不通,她為什麼總是跑去法醫專業那裡。甚至好多次,專業課她都不來上,我就教育了她幾句,也沒看出來多委屈。但自從那之後她一次專業課都不上,我原本還在生氣,這孩子腦子指定是有點問題。但是考試次次都是滿分,我懷疑是她作弊了。我們當時是什麼學校?那可是全國頂尖的大學,怎麼可能容得下她這種作弊的學生?”
大爺說起來趾高氣揚,癟癟嘴,“我就去查監控,一查那還了得?!就是她自己做的,然後我就覺得這孩子是個可塑之才,就任由她不上課,後面也找了好多跟解剖學有關的書。”
“然後呢?”段初言從他桌子上撈了一捧瓜子在嗑,和唠嗑說閑話一樣同他嘻嘻哈哈。
大爺拍着胸脯為自己順氣,“然後,她有将近兩個月沒來學校,我去哪也找不到她,兩個月之後又回來了。還帶着她做的實驗數據給我看,我覺得很好,很不錯。《酶促組織分解效率研究》就像你們說的那個案子,這種東西用好了就是大量生産工業酶,投入到屠宰場裡,化制那些病死的牲畜,用不好就是殺人後溶屍。我當時對這一點抱有另外的意見,我覺得米柔不是那種孩子,但看來是我誤判了。”
周池钰對這一點不置可否,如果單是看蘇米柔獨自一人在藍洞忍辱負重待五年,還把所有販毒人名單和地下室的圖紙告訴他們這一點,那确實可以認為蘇米柔不是個會做出殺人之後溶屍這種事的人,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也不清楚蘇米柔為什麼執意要去藍洞,按理說就是為了報自己妹妹被非法拐到南非的仇,也不該是找這些人。
葉司池:“然後呢?這個研究是怎麼到你手上的?”
大爺抓抓頭皮,眉眼低垂,一副萎蔫模樣,“我也不知道,因為她說我是她的導師,所以按理說也要寫上我的名字,但是我知道我自己什麼事都沒做。她還是執意要寫我,最後沒辦法就讓我參與了幾個數據的調整,這就像是把0.1123%改成0.11231%這種事,沒什麼意義。”
“然後就把你的名字寫上去了?”柳明亮問。
大爺長長歎了一口氣,“是她說要把我寫在數據調整那裡的。後面的事就跟憑空出現的一樣,我那天睡醒,手機上憑空多了幾百通電話,滿天飛的新聞——說是蘇米柔竊取了我的研究成果,大家都在為我鳴不平,如果這時候我站出來說那本來就是她的研究,大家會怎麼看我?!我那時候這有五十多了,我要臉的啊!”
周池钰:“所以你就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解釋,就任由新聞那麼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