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警号,是被騙了?所以才導緻那次行動失敗的?”周池钰看着記事本出神,口中喃喃自語,“橋墩?”
法醫室冷光燈下,溫辰馨的鑷子夾起一片翡翠殘片。
燈光穿透玉石内部,隐約顯出半個“葉”字篆刻痕迹。
“我翻過這裡的檔案,這是當年,在死者右手指骨間發現的。”她将殘片嵌入物證照片,“和去年打撈的骸骨創口痕迹比對一緻……按照葉隊的意思,那這個女孩十三年前還沒死,去年失蹤的那個才是葉隊的親妹妹。”
“那她現在在哪裡?”周池钰突然舉起父親遺留的懷表,表鍊上同樣質地的翡翠在光線下泛着幽綠:“緬甸翡翠……毒枭頭目信物就是這種緬甸翡翠吧?”
“緬甸那邊盛産玉石和翡翠,能做為信物也不奇怪。”
“這是十三年前屍檢報告裡缺失的樣本編号。”溫辰馨将手術刀放入證物袋,金屬碰撞聲驚醒了冷凍櫃裡沉睡的亡靈。
周池钰的指腹擦過父親記事本上的血漬,1998年4月17日的字迹在特殊藥水下顯出新内容:“白蟻蛀空房梁,翡翠當誘餌。這什麼意思?”
他突然抓起證物袋裡的翡翠殘片,對着燈光轉動角度——裂紋中藏着的微型數字“98.4.17”清晰可見。
深邃的目光隐藏在冷藏櫃的白霧中,周池钰舉起三份不同年代的屍檢報告。
1998年、2009年、2021年的屍體右手指縫間,都嵌着同源翡翠碎屑,在光譜儀下呈現出完全一緻的礦物紋路。
“這些是白蟻标記。”他的指尖劃過父親遺書上的暗語,“當年毒枭集團用翡翠碎屑标注叛徒,葉楓的代号就是白蟻。”
“那葉楓就是那個在濱海和緬甸有長期毒品交易的卧底,但是大概在幾年前想要洗白,但最後也沒成功。”溫辰馨取下手套和面罩,“我去一趟洗手間,你自己先琢磨琢磨。”
審訊室的單向玻璃映出葉楓扭曲的臉。
他盯着周池钰手中的殘片,突然發出夜枭般的怪笑,低低沉沉刺向周池钰的神經:“你們不知道,那小崽子臨死前抓得可真緊啊,差點就沒搞死她!”
審訊室突然傳來撞擊聲。
葉楓的前額在防撞玻璃上撞出血花,嘶吼聲透過傳聲器帶着電流雜音:“那個小雜種就不該戴着玉鎖來認親!我本來想留她一命的,在緬甸待着好好的,非要跑到濱海來找事!蠢貨,礙事的婊子!”
葉司池渾身血液凝固,按着葉楓腦袋的手又重了幾分,手背上的青筋虬結。
監控屏幕突然雪花紛飛,備用電源啟動的刹那,葉司池看見母親站在物證室門前。
唐臻手中的手術刀正抵着溫辰馨的咽喉,刀柄上暗紅刻痕與十三年前屍骨上的特殊切口完全吻合。
“媽……你這是做什麼?連你也是?”葉司池的配槍在掌心發燙。
記憶深處浮現七歲那年的雨夜,女孩頸間晃動的玉鎖在月光下碎成幾瓣,冰冷的光帶傾斜在單薄的身體上。
葉司池垂下眼,“我還有個妹妹,對不對?”
物證室的紫外線燈管嗡嗡作響,唐臻手中的手術刀突然泛起暗紅熒光。
刀柄内側的“TC-07”編碼像一道新鮮傷口,刺痛了葉司池的視網膜。
他顫抖着掏出皮夾最深處的老照片:七歲生日那天,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踮腳給他看頸間的翡翠玉鎖,鎖芯處雕着精緻的木棉花。
“這是你表妹。”記憶中母親總是快速抽走照片,随口搪塞一個理由,“車禍去世了。”
溫辰馨伸手将DNA報告推到他面前:“去年打撈的骸骨跟你父母的基因匹配度高達99.99%,确認是你的親妹妹,那個失蹤的孩子。盆骨上的兩種齒痕分别屬于……”
她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裡,因為身後的唐臻正用手術刀一點點逼近她的大動脈,溫辰馨手背蓦然發冷,冷汗淋漓。
監控屏幕突然亮起,唐臻出現在二十年前的市局檔案室。
畫面裡她正用手術刀小心剔除一份新生兒登記表的裝訂線,泛黃的紙張上“生父”欄的墨迹被某種化學藥劑漂白。
唐臻身上的白大褂在穿堂風裡翻湧如幡,耳朵上挂着的對講機亮起紅燈,她撫摸着女兒顱骨上的擊打凹陷:“為什麼一定要她留在這裡?我知道一個比較隐蔽的地方,斷憂大橋剛剛完工,那裡的水流很急,什麼東西都可以被沖散。”
暴雨拍打着解剖室的防彈玻璃,葉司池隔着一道屏幕看着冷藏櫃裡妹妹的骸骨。
那些被煮熟後又冷凍的骨骼上,依稀可見專屬于法醫最擅長的Y型解剖切口,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母親在早些年根本就不是服裝設計師,而是一名實實在在的法醫。
砰——!
葉楓沖上前,一腳踹開唐臻,罵罵咧咧道,“真是費勁!殺個人都下不去手,你也是越來越沒用了!”
他緊緊鎖上溫辰馨的咽喉,一邊退後,一邊朝幾個持槍的刑警挑釁,看着葉司池慘白的面龐,“小子,你以為你自己跟這件事沒一點關系嗎?想想你那些年最喜歡吃的肉是什麼?”
他突然輕笑出聲,“還記得你最愛吃的紅酒炖牛肉嗎?”
葉司池手心一緊,他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深夜,葉楓沾着巧克力漬的橡膠手套,和地下室飄來的古怪肉香,随後自己睡了一大覺醒來也不知道吃了什麼,一連好幾天的不消化,還被唐臻送去醫院打點滴。
“你給她喂了有安眠藥的巧克力。”葉司池的配槍對準葉楓眉心,嗓音哽咽,“然後殺害了你的親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