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辰馨走後，祝思暖也是會走的，她要回到灰港市，自己畢竟還是實習法醫，學校的事沒處理完，這邊也還不能草草結尾。

但師父隻有這一個，她再去找，再去尋，那也隻是導師。

天氣偏晴，無風無雲。

市局上上下下都在休假，祝思暖趁這個時間來收拾東西，訂了今晚七點的高鐵，她還可以待五個小時。

剛将那些資料報告歸位，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她轉頭看到段初言抱着她放在門口的空紙箱怔怔注視着她。

房間裡有些暗，段初言站在門口，樹蔭斑駁透過的光柱恰好落在他身上，祝思暖應了聲，“有事嗎？”

段初言并攏五指假裝很熱給自己扇風，視線飄忽不定，他結巴道，“沒事，我就來看看，這……正好有東西落在這裡了，我就回來拿……正準備走。”

“哦，我也正準備走。”祝思暖面無表情，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段初言推開門打開了室内的燈，那盞台燈的弱光瞬間被比了下去，祝思暖按滅了它，兩人都靜靜站在原地，段初言覺得尴尬，便找話題，“我幫你吧。”

祝思暖言簡意赅地“好”一句，段初言從她手中接過箱子，整理卷宗，收拾資料，規整放好再合上紙箱子，一切都是沉默的。

“餓不餓？”祝思暖冷不丁地問了句。

段初言一愣，“啊？”

祝思暖掀起眼皮看他，又重複了一遍。

段初言垂頭摸着肚子，半晌才回答，“有一點。”

祝思暖放下手中的資料，拍拍手掌上的灰，“我聽李局說，市局裡有葉隊拿來的電飯鍋，你出去買兩塊線的面包，還有西紅柿和雞蛋。回來我煮面給你吃。”

段初言沒有料到她是這個反應，磕磕巴巴半天，“給我……煮面？兩塊錢很多的，我吃不完。”

“我的那份呢？我不吃嗎？”祝思暖靠着桌沿，看着他挑眉。

段初言意識到自己的冒昧，忙不疊道歉，耳根子一路紅到了鎖骨，整個人和剛煮熟的沸水一樣，止不住地冒氣。

祝思暖似乎笑了一下，“好了，逗你開心的。去買面吧，要那種細條面才好吃。”

段初言領命出去了，祝思暖餘光向下瞥到桌面上的紙和筆，沉思半晌，拉開座椅坐下。

·

段初言再回來，祝思暖枕着手臂在睡覺，大概是突然從緊繃的狀态裡緩過神，所以才會覺得累，他蹑手蹑腳将東西放下，悄摸摸進辦公室裡，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電飯鍋。

祝思暖再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了，段初言涮好了鍋，将西紅柿洗好一一放在旁邊。

注意到祝思暖出來，他在褲子上蹭幹淨水，祝思暖拿起雞蛋看了眼，“這是你在超市買的？”

段初言咧開嘴角笑道，“不是，我買面那家嬸子認識我，說這時候了還不回家歇着，心疼我就給我拿了幾個雞蛋，都是剛下的，我拿回來的時候還是熱乎的！”

祝思暖抿唇笑了，“那還挺方便的，你會做飯嗎？”

段初言撓了撓頭，汗顔：“我，我……沒學過，但是會熬粥，會下面！炒菜我慢慢學。”

祝思暖搖搖頭：“那你過來給我打下手。”

“得嘞！我辦事，你就放心吧，保準什麼事都——”段初言怔住了，半晌沒了動靜，話也沒了下文。

祝思暖放下水果刀問了句，怎麼了？

段初言讪笑兩聲，背手上前，“沒事，沒一點事。”

他比祝思暖高一個頭，視線剛好被擋住了，祝思暖墊腳歪頭往他身後瞅，段初言隻能前傾身子擋着她。

祝思暖努嘴，“你擋什麼？幹虧心事了？”

“那怎麼可能啊？我……我辦事什麼時候出過岔子？”段初言繼續躲着她的視線。

祝思暖抱臂斜倚着台子，看着他挑眉，“是嗎？我都聞見雞蛋清的腥味了，你把蛋打碎了？”

段初言和被逼供一樣，隻得默默将雙手展示給她看，一手的雞蛋清，身後的桌子上還散着半個，祝思暖湊近嗅了嗅，當機立斷用紙巾擦着扔進垃圾桶，“沒事，是個壞了的。剛好被你打碎了，不然吃進肚子裡又要害病，小段警官，你救了我們兩個！”

段初言皺眉，心道，剛下的蛋還能是壞的？他沒細想，祝思暖招呼他過來洗青菜，順便把手也沖了。

兩人久違地坐在一起吃了頓現做的熱乎飯，上一次早到王國柱那案子剛開始的時候了，一眨眼，都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哦，中間還坐在一起吃過飯，李局喊話去聚餐那次，不過兩人沒怎麼說話，全程隻有溫辰馨和柳明亮拉着李局閑唠，他們兩人就在旁邊聽個笑話。

飯後沒什麼事，東西清的差不多了，祝思暖抱着箱子走了，沒回頭看段初言，也沒告别。

段初言剛放下碗便聽到“咔哒”的關門聲，一瞬間慌了神，趕忙跑出去去追，剛打開門，祝思暖正站在樹影下笑着看他，一陣風掀起了鬓角的碎發，輕輕掠過她的唇角，那道影子在段初言心上掃了掃，他心想，有些癢。

祝思暖揚揚下巴，“小段警官，能告訴我從這裡到高鐵站最近的路嗎？”

段初言心中了然，“知道，我帶你去吧。你一個姑娘家，我不放心，我把你送到高鐵站就……就回來。你上車我就走。”

祝思暖笑着應了一聲，“那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