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董旭赢了一肚的錢。
他這幾天真是走大運,撞财神,天天都在賭場赢得盆滿缽滿!許多人都跟着他下注呢!
也不知道等池老闆那二十萬本金到手,他又能赢回多少?
到時候,他一定要賭把大的!
光是想想鹹魚翻身以後的美好樣子,董旭就樂呵!
他已經在腦海裡開始盤算未來的赢回的錢要怎麼花。
換個房子,買個車子,再去他妹那小賤人處炫耀一圈,讓她看看,他這個當哥的,可不是一輩子都比她混得差!
唱着小調回家,剛擱站門口蹬掉鞋子呢,擡頭一看,突兀的黑色人影立在客廳。
“草!”
他吓一大跳,忙朝後開燈。
是陸季燃。
董旭緊握玻璃啤酒瓶的手一下放松,不耐地罵道:“臭小子,大晚上不睡覺,發瘋啊你?”
他搖搖晃晃地踩上拖鞋往裡走,喝了口酒,直奔卧室。
陸季燃擋住他,臉上是翻湧許久也沒停歇過的情緒,雙眼死死沖着董旭,開門見山地問:“你認識池又青?”
董旭喝醉,酒精在發酵,腦子轉悠不過來,反應了一會,才說:“池,噢,池老闆啊……?她這麼快就去找你了?”
“……”反複在腦海裡推演一下午的猜測得到證實,陸季燃猛地握緊拳頭,指甲深陷入掌心,額前頸部青筋漫起,火氣壓在嗓底,道,“這些都是你安排的?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是我安排的又怎樣?”董旭以為他在說簽合同,把他賣給MCN的事,故而滿不在乎地說,“你懂什麼?我也是為了你好。陸家的财産,有我妹盯着呢。就你現在這樣,你以為你爹能給你分幾毛錢?”
“你那個弟弟比你聽話懂事,成績又好,你爸眼底就他一個親兒子,不然也不會把你丢過來。”
“臭小子,你什麼眼神?我告訴你,能被池老闆看上是你的榮幸。”
陸季燃嗤笑一聲,把這兩個字念得緩慢:“榮幸?”
自打下午去網咖的路上碰見池又青跟董旭在一塊有說有笑地走進茶樓後,陸季燃胸口這團火就燒了起來,燒到現在沒停過。
他中間自己給這團火撲水,反複替池又青找借口,告訴自己要冷靜,事情也許不像他想的那樣。
故而沒發作,沒直接沖着池又青去,而是在家守着董旭。
如今,董旭這話無意火上澆油。
他擡手就往董旭臉上揍。
這一拳來得猝不及防。董旭本就有失平衡,在這突然的力道下往旁一晃,紅鈔和手機一塊飛出來,雪花一樣落了一地。
踉跄站穩後,他怒目大罵:“小雜種,找死啊!”
陸季燃不說話,又是一拳。
董旭擋住,眉毛上的火頓時燒旺,酒瓶乓地往地上一砸,伸手揪起陸季燃的領口,把他拽到面前:“咋?老子不過幾天沒打你,皮就癢了,要翻天啊?”
陸季燃絲毫不怵,昂頭回瞪,換隻手給他一拳。
董旭的嘴角都被扯裂,鮮血崩出來,他倒吸口氣,蠻橫地一拳揍進陸季燃的腹部。
陸季燃悶哼一聲,本能地彎腰弓背,董旭熟稔地掐上他的脖子,連連後退,将他抵在牆上。
“狗日的,别以為有了池老闆老子就不敢動你!她心疼你這張臉,所以我這幾天都沒動手,今天嘛……全是你自找的!”
鐵塊一樣的拳錘向陸季燃的小腹。
頸部的窒息感讓他拼命掙紮。
董旭見他這副模樣,臉上滿是痛快:“陸季燃,沒人會來救你的,從你爹把你丢給我那天開始,就根本沒人會管你。大少爺又怎麼樣?在我面前還不是條被揍的狗?”
陸季燃低頭咬上董旭的手,發狠地像狼在撕咬獵物,力道之大,快要把皮肉扯掉。
董旭猛一皺眉,松開手,陸季燃靠牆彎腰站着,大口大口喘着氣,一雙眼刀似的插向董旭。
董旭情緒上頭,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片。
“六星街裡還傳來巴揚琴聲嗎~”
“阿力克桑德的面包房列巴出爐了嗎~”
響亮的童音美聲一瞬響起。
董旭下意識往手機看,亮起的屏幕上,‘池老闆’三個大字顯眼。
他愣了下,丢開手裡的玻璃片,拿起手機,平複呼吸,甩給陸季燃警告的眼神,谄媚且讨好地接通:“池老闆,這麼晚了,有什麼急事嗎?”
女人的聲音在聽筒裡聽着更加懶洋。
“幹嘛呢?接電話這麼慢。”
董旭明明站着,語氣卻像跪下一樣:“剛沒聽見,實在對不住啊池老闆,是我的錯。”
池又青的語氣極為不耐:“我最煩别人接電話慢。”
董旭連忙說:“我錯了,池老闆,我再也不會了。”
池又青哼了一聲,說:“公司流程已經走完,尾款剛打過去。你收到沒?”
董旭大喜,一看,短信裡多出來的餘額讓他的嘴角瘋狂上揚。
“收到了收到了!謝謝池老闆!!”
“嗯,明天下午兩點,準時把人給我帶來。”池又青強調,“整整齊齊的,别出什麼幺蛾子。”
“沒問題沒問題,池老闆,我辦事,你可放心吧。”
董旭對着電話可一通拍馬溜須,等池又青挂了後,臉上滿是得意,輕蔑地看了眼陸季燃:“算你小子走運,先放你一馬。”
“池老闆的話你也聽見了,明天别給我耍花招,乖乖跟我去見人,否則,陸季燃,你那把破吉他可就保不住了。”
陸季燃瞬間擡頭。
“你以為,就你房間裡那倆破鎖能攔住誰?”董旭不屑一顧。
他擡腳踹倒撲過來的人,踩上對方被揍過的腹部,居高臨下地講:“這麼多年了,怎麼還不長記性了?我說過,我要是揍你,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
腳下用力,陸季燃痛得額頭全是細汗。
“你看,這遭罪的不還是你嗎?”
董旭低身撿起散落的紅鈔,得意離去。
陸季燃躺在一旁,野狗一樣,雙目空蕩,餘光瞄過自己的手背。
眉筆留下過的痕迹早已消失,就像從沒存在過一樣……
他自嘲地笑起,擡手抱頭,兩手用力地抓進頭發,上下牙扣死,可盡管如此,拼命壓抑着的崩潰咆哮,依舊無聲地鋪滿整個房間。
潮水一樣,堵漲住他的口鼻胸膛,令他無法呼吸。
*
下午兩點。
江城最負盛名的茗仙樓。
董旭還是頭回來這,對迎賓人員報了池老闆的名字後,他就被恭順地請到包間門口。
“快點。”董旭不耐煩地回頭喊。
陸季燃死氣沉沉地走在後面。
“臭小子,記住了,等會見到人,不該說的話别說。”
陸季燃一言不發。
董旭心裡起火,又不能動手,瞪他好幾眼,轉頭看門,堆起笑容,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