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夏擡頭,反問;“怎麼謝?”
她拖長腔調叫着遲西易的名字,在對方起身前結束長達五秒的聲音。
這在遲西易眼中就像是死而複生的師姐笑吟吟地在看他,醞釀着什麼不好的心思,意圖搞事的想法明晃晃表露在臉上。
遲西易臉有點紅,用手扇了兩下卻沒什麼作用,煩躁地站了起來。
“你想怎麼謝。”他問。
柳未夏不答話,把皮球踢了回去:“我想聽聽師兄是什麼想法。”
默了默,在遲西易眼神一亮的目光下補上一句:“但别太過分。”
此話一出,遲西易的眼睛更亮了,像是一隻看到骨頭的金毛犬。
柳未夏非常自信,師弟是一個好面子的人,是不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花靈節會效仿元宵做燈謎猜,赢了的人能獲得好看的頭冠,今年是一頂流雲點翠冠,你替我赢回來。”遲西易明确指出了想要的東西。
“一定要流雲冠麼?”沉思一瞬後的柳未夏問。
遲西易說:“怎麼,你不會猜燈謎?”
不是不會,而是不想。
花靈節效仿元宵節做燈謎不奇怪,但燈謎需要由兩個人一起猜出來才算赢,并且這兩個人又加了一個限定的條件:
必須是關系極好的人。
啧,不是很想在外面裝的和他很熟。
柳未夏思考怎樣才能推拒,或者換成别的條件。
還沒說出口就見他拎着那隻狐狸往外走,動作極其僵硬,腳步一拐差點撞上門框。
走時丢下一句:“我和它出去,你自己想一想。”
想什麼?
雖然不知道遲西易讓她想什麼,但房間隻剩空蕩蕩一個人的時候,不合時宜的一個想法從腦子裡冒了出來。
遲西易剛才,是不是同手同腳了?
從一早的插曲結束後,船上幾個人都安分不少,一個下午都默默做着自己的事,直到第二天到達南靈洲。
甲闆很高,站在上面向下望,正好看到一條修繕完整的泥石路,兩邊擺着鋪面,行人往來正好。
從出船艙到下船,認識的結伴而行,一下船就被綁了起來。
不知道從哪沖出來一行人,為首地配了刀劍,嚴肅下令:“一個都不能放過,搜幹淨點,全部抓起來!”
柳未夏一下船,還沒來得及觀賞岸邊有什麼,胳膊上就捆了一根繩子。
她掙了掙,繩子捆地很緊,掙不開。
一轉頭,遲西易胳膊上和她一樣綁着一圈繩子,眉眼狠狠下壓。
看起來是要把這群人給掀翻的節奏。
再一轉頭,同樣被綁的姚家兩姐妹,一個罵罵咧咧,一個裝作不認識。
……姚盛崔似乎真的很嫌棄自己的妹妹。
“狗屁地修士,連我都敢綁。”遲西易陰沉的表情從下船後就沒散開,話剛罵出口就被柳未夏截住。
柳未夏:“……”
在座的哪個不是修士,罵人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她使了個眼色,在持劍的修士注意之前,遲西易聽話地閉嘴了。
然而有不聽話的,掙紮不開身上的麻繩,張嘴破口大罵:“你們這是幹什麼,這難道就是南靈洲的待客之道?難道不怕傳出去麼!”
為首的持劍人聽到聲音,踱步過來,傾身俯視說話的那人,嗓音非常沉:“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難道不怕傳出去,南靈洲居然是這種地方,待客居然是……”那人越說越激動,他話還沒說完,唰的一下持劍人腰間的劍出竅。
一灘血從嘴裡飚出,順着下巴汩汩往下流,短小的舌頭吧嗒一下落到地上,被一隻鞋踢到不遠處。
持劍人處理完鬧事者,無視那人發出的慘叫,轉而對身後的人冷聲吩咐:“若有鬧事者,一律割掉舌頭,或者砍斷四肢扔進地牢。”
被束縛的衆人打了一個哆嗦。
持劍人掃過這些人,又吩咐了幾句便離去,轉身時令牌和劍柄碰撞出清脆的聲音。
不遠處柳未夏眯了眯眼,被旁邊的聲音吸引:“你幹什麼?”
遲西易背手去拿衣服下的匕首,摸了很久卻沒摸到,在細微的動作中罵了一句:“我要去宰了他們。”
柳未夏騰出手摁住他;“先别魯莽,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總歸不是幹什麼好事。
他們身上的繩子長度剛好能綁在一起,于是就變成了,幫着的幾個人一個跟着一個,螞蟻排隊似的向前走。
那群帶隊的人穿着弟子服,首尾各跟着幾人。
柳未夏落在後面,亦步亦趨跟着前面的人,旁邊的小弟子長了一張娃娃臉,認真向前走。
看樣貌不過十七八歲,态度端正的像是在執行什麼非常重要的任務。
柳未夏唇角一勾,十七八歲正是好騙的時候。
“小哥,我手腕有些疼,你能幫我松一松麼。”她伸出被磨紅的手腕,碰了一下娃娃臉腰間的令牌:“你也是修士麼,這令牌真好看。”
娃娃臉向後躲了一下,摁住她的手腕,向後一掰,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音。
柳未夏晃一下無力的手腕,聽到娃娃臉嚴肅的聲音:“不許動手動腳,快走。”
柳未夏哦了一聲,慢悠悠跟着大部隊走。
落在後面的遲西易将一切盡收眼底,手指在空中比劃一半,前面的柳未夏回頭,沖他眨了眨眼。
什麼意思?
遲西易順着她的視線,娃娃臉背後貼了一張泛黃的符紙,下邊焦黃一片,還未燃燒幹淨。
這貼的地方也太顯眼了,如果不是遲西易發現的快擋住,早就被後面的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