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人群到達偏僻的小院,一路上沒多少人。
但腳步聲卻是不斷,來人很小心地跟在後面,在一個轉彎處,拍上她的肩膀。
看見她面紗下的臉,遲西易松一口氣,又看着她身上的侍女服問:“你午後去哪了?一覺醒來就找不到你的人影,還有這身衣服是從哪來的,打扮成這樣要幹什麼。”
柳未夏捂住他的嘴:“想知道南靈洲的寶藏是什麼麼?”
遲西易遲疑,點頭。
“那就閉嘴,跟我走。”她說。
“你先告訴我,你之前去哪了,我用了很多張符紙都找不到你的靈息,我還以為你遇到了……禍事。”他說的有些艱難,眼睛一刻也不離開柳未夏的臉:“現在打扮成這樣出現在這裡,又準備做闖什麼禍?”
柳未夏轉過腦袋,以一種難以啟齒的表情看她,随後問:“洲主設席擺宴宴請這一大群人,你真當他是好心。剛才堂上鬧成那樣他眼也不眨一下,不是早有預謀就是别有用心。”
“還有,”停頓片刻,她真心勸慰:“你該去看看腦子了。”
道蒼宗那麼醫修,怎麼沒一個發現他腦子有病的?
叮鈴哐啷的一隊人從遠處沖出,向着他們的所在地前進。
聽腳步聲還不止七八個,動作整齊劃一,像是經曆過訓練。
柳未夏從下面踩着軟泥翻上牆,借着蔥郁的桃花枝遮蔽身形,她留了個心眼。
緊接着一陣騷動,旁邊多了一個同樣半趴着的遲西易。
不一會兒,遲西易不滿啧了一下:“一群小兵根本用不着怕,你躲什麼?”
柳未夏看向他,反問:“那你躲什麼?”
不怕的某人撓了撓臉,頗為艱澀開口:“一群小兵,根本用不着我出手,就當我心善,放他們一馬……”
“你的靈力被封了?”見他支支吾吾,柳未夏很快猜出緣由。
午時下船,迷香将他們迷暈後清醒,一覺醒來幾人都在不同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對方的人影。
柳未夏勝在靈力微弱,被人以為她隻是一介凡人。
但靈力強盛的遲西易則被人針對,還針對的死死的,不僅把他靈力封了,那群找上門的人明裡暗裡都在恐吓他。
像一個提線木偶般被安排後來的行動,按照規矩一步一步往下走。
宴會上剛喘口氣,便看到打扮奇裝異服的柳未夏。
“你怎麼知道!”這句話直接被把遲西易吓炸毛了,慌慌張張威脅她:“不許說出去!否則你今天走不出這個島!”
柳未夏反應淡淡:“好哦,不過你可以先放開我的手麼。”
遲西易一驚,他的手死死攥着女孩的手指,扣得指節生疼。
撂下這句話和遲西易,按着南浮說過的路線往裡面走。
順着小路往裡,是一幢修得整齊的大樓,陰冷的風吹過耳畔,檐下打着幾盞琉璃燈,照亮來時一小塊路。
越往裡走越暗,直到一扇古樸灰暗的木門,門栓上兩隻肅穆莊嚴的虎頭閉着雙眼。
門前站着一個高高的人,頭發束成一個丸子挽在一起,拿着一盞幽蘭的提燈,站在暗影中。
乍一看去,像是索命的鬼魅。
那人聽見動靜轉過腦袋,是一張熟悉的臉,熟悉到才分别不到一個時辰。
白此生看到他們,揮手熱情打招呼:“真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你們,好巧好巧。”
他一動,身上凝結的露水從金屬往下滑,這裡溫度低的吓人,這人渾身都冒着森森寒氣。
柳未夏無語:“你在這兒站了多久?”
白此生一笑:“不多,也就近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從分開以後就站在這裡了,直到現在都沒進去。
柳未夏擡手扣了扣,屋内并沒有回音,像是一顆石頭投入深海卻不見任何漣漪。
她諷道:“不是說有辦法開門麼,怎麼在這兒呆了一個時辰。”
這樣顯眼的嘲諷,白此生絲毫不尴尬,摸着腦袋憨厚笑起來:“小失誤小失誤。”
笑完他擺正身體,恢複平日中嚴肅的表情:“開門其實很簡單,隻要用法修尊者賀詢承留下的兩個的骨哨插進虎頭嘴裡,就能開門,不過我這裡隻有一隻骨哨,是開不了門的。”
遲西易問:“另一隻呢?”
另一隻就在她的口袋裡。
兩隻虎頭鎖早已掉色,看守的時間久了,它們都不意外地覺得這三個人那不開門,恹恹地垂下眼皮。
正百無聊賴地想着,一隻手捏着白色骨哨過來,指骨修長漂亮,但是隻服有一層薄薄的繭,一看就知道是一雙拿不慣劍的手。
那隻手的主人用足了力氣往裡怼,帶着顯而易見的私人情緒,雙頭虎嘴裡一痛,顫顫巍巍開鎖。
吱呀一下,銅牆鐵壁一樣的門開了。
雙頭虎小心翼翼去看雙手的主人,臉色冷得像冰坨子,能凍死一籮筐活人。
冰坨子進去之前,還試圖從姚瑜它嘴裡把骨哨扣出去,獸類的尖牙卡住骨哨兩端,任她怎麼用力也無法拔出。
手主人用力,往外拔。
結局失敗。
手主人放棄。
“奇了怪了,你們來看。”白此生早就進屋,在裡面招呼他們。
他不像是會和别人分享寶物這種東西的人,畢竟做事說話都不着調,比起纨绔子弟還要多令人頭疼。
但和纨绔比起來,他又很可靠,就比如現在,站在整個由機關布滿的房間内唯一的生路上,沖他們招手。
有他走過的痕迹,二人很順利地走到生路中心。
這間小屋内裝飾過于簡樸,粗糙的木質桌子和殘缺斷腿的椅子,一張單薄的軟榻上褥被疊成方形,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而他們就站在床前,三個人并排站着,齊齊看着空無一人的軟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