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黑發纏在脖子上,女人整張臉畫着胭脂,唇上塗的口脂紅的像是吃了人。
柳未夏反手壓着女人,在她後背貼上一張符紙。
“作為一個厲鬼,在這亂葬崗裡不怕被鬼吃掉?”柳未夏戳她的腦袋。
厲鬼不做聲,咧開嘴露出裡面的尖牙開始嘶吼。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她重複這一句話,無論柳未夏為什麼都沒有第二句。
柳未夏敲敲她空蕩蕩的腦袋,奇怪:“這麼笨的鬼是怎麼沒被吃掉的。”
厲鬼又嘶吼兩聲。
繼而被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徹底閉嘴。
這一幕莫名有點溫馨,和屍橫遍野的環境格格不入。
趙雲被一隻瘦長的手提起,從屍身血海中脫離。
這片亂葬崗是一個埋葬着萬人屍體地巨坑,唯有中間生長了一棵生機勃勃的巨樹。
柳未夏從上面取下一根紅繩,下方打了個結結實實的死結,任人怎麼拉扯也拉不斷。
她扯了兩下,還沒來得及開口。
有人從旁邊伸手過來,拿着着繩子看了又看,滿臉都是好奇:“這什麼東西?”
難不成是挂在這樹上祈願用的?
“自缢用的。”沈随塵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吓了兩人一大跳。
他總是來去無影無蹤,做什麼事都無聲無息的,隻要不注意就把事情辦完了。
就像現在,隻是片刻時間沒有注意,厲鬼就已經變成了一副癡呆模樣,半張着嘴巴注視前方。
柳未夏在它身邊饒了一圈,貼上去的符紙已經消失,沈随塵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它變成一個三歲孩童辦的智商。
戳了戳它的腦袋,柳未夏把東西從袖口掏出,在它面前抖開:“認識這個麼?”
一般化成鬼怪的冤魂都會保留前世記憶,方便尋人複仇,如果不是遇到仇人,厲鬼會永遠隐匿在陰暗的地方,不見天日地等待。
顯然這位厲鬼并不是普通的厲鬼,智力受損不說,對什麼東西都沒反應,對誰都是一副我要殺了你的模樣。
但看到紙條,它面色一僵,整個人都如同鹌鹑一般。
有效!
柳未夏又遞近了一些:“你記得這還誰寫的麼?”
厲鬼點點頭,頭發披散着超級小聲:“記得,是郎君。”
她說的聲音很小,似乎是怕驚擾了什麼。
柳未夏又問:“郎君是誰?”
“郎君就是郎君,郎君要來接我麼,郎君不要抛下妾身——”
忽然迸發的怨氣朝所有人沖來,柳未夏雙眸瞪大,正要去夠别再腰後的歸途。沈随塵已經擋在身前,怨氣被隔擋在外,無法近身半步。
厲鬼毫無理智地撲向柳未夏,在即将近身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産生裂縫,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提那破土而出。
沈随塵側過身,目無波瀾将他們隔絕開來。
癱倒在地上的厲鬼全身抽搐痙攣,手腳捆成一圈伸展不開。
柳未夏手臂扒上身前的肩膀探頭去看,側臉不經意擦過冷白的耳垂。
沈随塵身體一頓。
隻一秒的擦肩而過,柳未夏已經越過他,他平淡的反應沒有被發現。
“這是什麼?”柳未夏忽然開口。
她手上挂着又長又細的紅繩,繩下方系着一塊刻字木牌,看樣子是從厲鬼身上扒下來。
那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連被柳與河用木棍戳在臉上也依舊裝死。
她正要把裝死鬼拎起來瞧一瞧,有人先她一步,動用靈力,把她攔在外面不得前進一步。
亂葬崗靈力稀薄,以靈力防身抵禦怨氣便消耗大半,即便如此,沈随塵還是釋放靈力。
淺淡的靈力彙聚成星星點點,變成一個複雜的圖案,随着越來越多地靈力彙集,從淺淡變得愈發亮,埋藏進女鬼的額心。
——咒成。
女鬼晃晃悠悠站起來,兩隻眼睛變得無神,像剛出世什麼也不知道的嬰兒。
“你為什麼要殺趙牛?”柳未夏試探着問出聲。
女鬼眨巴眨巴眼睛;“他該死,她該下地獄。”
不要用萌萌哒表情說出這種冷酷的話啊!
柳未夏眉心猛然一跳,又随口問了幾句,沒想到女鬼的反應一次比一次偏激,這種反應是隻有冤死地厲鬼才會出現的。
而趙牛,已經被地滿臉傻樣。
沈随塵一直靜靜看着她,他總是這樣站在身後,不言不語地等着解決麻煩,不會上前一步。
這次也一樣,面色平淡地不打亂她的每一個決定。
柳未夏忽然想起,從初入柳府到現在沈随塵幾乎沒有開口說話,他變成了一個沉默的看客。
他把自己剝離出整件事情,隻是身在其中卻不言語,并不打擾事情的進程,隻是在偶爾出手相護。
他的目光隻落在一個人身上,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每一件小事過後的小情緒,落入眼中變成了有趣的事情。
即便如此,他仍覺不夠。
心髒空空蕩蕩沒有被填滿,即使看到女孩的表情越來越豐富精彩,沈随塵還是覺得不夠。
他摁着心口的地方,聽着心髒撲通撲通強勁有力的心跳,那裡像是幹涸的土地,沒有被水源灌溉填滿。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眼神缺忍不住追逐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人此刻正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自以為隐蔽地觀察他。
見他看去,柳未夏磨磨蹭蹭湊近他,低聲暗語:“你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