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夏不喜歡吃餅,繃着臉戳了一下大餅的屁股,冷聲說:“别裝了。”
大餅在衆目睽睽下長出耳朵,還有一條尾巴,化形出的五官恰好長在大餅中間,變成真正的大餅臉。
狐狸變到一半發現不對,身體是恢複了,但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有限,也不能像從前肆無忌憚轉頭。
有幾個小女孩喜歡寵物,看到它愛不釋手,渾身把它撸了個遍。
狐狸急于知道現在的情況,這些女孩有随身帶鏡的習慣,拿出來在他面前一照。
一照鏡子眼前一黑,身體是對的,但臉是一個平面的餅!
它現在就是一個面餅!
柳未夏安安穩穩過去查驗,有人卻不放過她,始終與她走在同一條線上。
兩人一前一後,串在一條線上。
她停,陳林照也停。
她走,陳林照也走。
最終她無可奈何:“你為什麼總跟我過不去。”
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柳未夏扪心自問并沒有招惹過他,前世見面的時間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最後到死也記不起來還有這号人。
模糊的記憶作祟,才能讓她在看到陳林照的第一眼記起,原來曾經他們有過幾面之緣。
可惜緣分太淺,單薄如絲。
大概是先入為主,她對這個挂名的小長老印象不錯,像是有什麼無形中連成絲帶。
柳未夏沖他伸手,修長布上薄繭的手心向上,因為骨架并不大的原因,手腕瘦到腕骨突出,皮薄薄貼着骨頭:“拿來。”
陳林照定睛在上面看了一會兒,伸出自己的手覆上去。
柳未夏眼眶微睜,充分把驚訝和不可置信的表情混在一起,表示自己現在有多震驚,以至于對方得寸進尺也不知道。
陳林照手掌非常幹燥,不像别人一樣一捏一把汗,他大概是累了,搭上去的指骨有點用力,不小心蹭到手背。
手背上的咒術還在,因為最近沒有出現阻礙生活,柳未夏也就當它不存在,無視掉這個小法術。
現在忽然被激起,更多的不是刺激而是酥麻貫穿的不适感。
忍下不适,柳未夏眼疾手快地往回抽手:“别亂碰。”
“為什麼不讓碰,怕我發現什麼。”陳林照盯着她手背上的圖騰印記,眸色忽轉陰沉:“誰幹的?”
柳未夏不說話。
他平靜問:“謝餘寒做的麼。”
“。”
陳林照又問:“還是遲西易。”
“。”
“為什麼不說話,不想告訴我?你猜我猜不猜得到,維護他沒有用。”陳林照氣笑了,兩根指頭去捏她的臉,強硬地擺過下颌與他對視:“告訴我好不好。”
聲線軟下去,但态度一如既往強硬。
“我還要……上……場,”下颌兩邊變酸,柳未夏說話含含糊糊,斷斷續續:“你放開。”
這話沒什麼殺傷力,尤其對這些鐵石心腸的修真道士,威脅一律視作無視。
柳未夏認真笃定地看着他,望着他深邃的眼:“你會後悔的。”
她原本想說再不松開就要叫人啊之類的吓唬一下對方,打亂思緒再做決定。
但是這句話出奇的好用,等她說完,陳林照便撒開手,看表情有點生氣,但不知道說什麼。
分開時下颌似乎被拇指擦了一下,觸感尤新。
陳林照歎氣一聲,把包袱還給她,動了動唇最後隻落下一句:“比賽順利。”
陳林照是帶着氣走的。
同一個境況下,選擇這種事情她已經做過一遍,在二十年前。
盡管柳未夏瞞着所有人跋山涉水去往魔界,在灰色地界混了整整三年,并且收了一群智商不高但稱得上衷心的小魔。
每天宅在屋裡不用出門,主要專注閉關,那仍舊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陳林照記得見她的最後一面,不是在盛名赫赫的誅魔台,隻是在人造秘境中,一個普通的日暮黃昏。
人造秘境地每一出都是由人為捏造,和自然形成的秘境不同,人造秘境的靈器稀薄,通常來說不是一個好去處。
秘境中地天氣完美地不真實,每一天太陽都在升起,每一天太陽都在落在。
沒有風馳電掣,雷雨交加。
看似溫良淳善的秘境往往不好對付,進入秘境的有十幾個人,他好巧不巧和做了僞裝的柳未夏成為一組,然後聯手破開秘境。
秘境坍塌之際,天邊虛假的太陽化為盛放的火焰,女孩兩隻手臂搭在欄杆上,将下面的慘狀盡收眼底。
她說:“*·)×#”
模糊的,簡短的一句話。
足以勝過萬千景色。
陳林照捂住心口在心底重複一遍,時候蓦然擡頭,嘴角又揚起虛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