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乘宮有一套獨特的體系,與道蒼宗不同諸事都要與長老商議不通,這位宮主不太喜歡有人幹涉,以雷霆手段把有異議屬下清除。
活了幾十年的長老不是傻子,最初選擇抗議的人血撒殿堂,成為宮牆柱上的一寸染料,後來多次提議也遭到宮主的反對。
于是幾個老家夥學會做小伏低,反對的意見全部藏在心裡。
後開這位宮主偶然得到長生之術,為此日夜研究,不惜花費諸多人力和命,為了證實是真是假。
最近宮主得了一塊千年山石,據說對應長生之術中稀缺的一塊藥石,宮主正為這事發愁,沒想到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大喜過望加以封賞。然而不出三日,宮主丢了山石大發雷霆,陰雲籠罩上所有人地腦袋,後來有人發現,這塊山石跑到一隻母雞肚子裡。
這項艱巨的任務沒人敢接,身為左右護法,姚瑜和姚盛崔丢掉手裡積壓的文件,跑遍山頭去追逐一隻母雞。
走之前最後一次見宮主,細膩的長發飄然垂在地上,周圍服侍的人很小心避開這些發絲,暧昧地湊在宮主身邊。
那人生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垂眼看人多是悲憫,如神般聖潔無暇,紗幔輕長地垂在她們之間,模糊地罩過這份神聖,她朱唇輕啟:“若是找不到,我的左右護法便下去陪那群老頭子吧。”
紅豔的薄唇吐出這句話,明明是玩笑帶着笑意的話語,姚瑜卻莫名覺得很冷,仿佛如墜冰窟。
現在想來,宮主那時是實打實地氣惱,若非她二人立下死誓,不找回山石決不罷休,也不會這麼容易被放過。
說着容易做着難。
若不是毫無頭緒,她們也不會在山中亂轉。
而遇到柳未夏是偶然,這對雙胞胎追着一隻母雞,從山南跑到山北,即便被雪蓋住也不放棄,頑強地走到這座客棧。
“那本是隻山雞,圈養在南山後院裡,不知為何沖進宮主房中盜取山石,跑到此地。”姚瑜從震驚中回過神,見到盤中雞翅便覺得頭疼,索性轉過頭去:“兩位既然在此,我有個不情之請。”
她言辭懇切,差點就要去抓着柳未夏的手告訴對方,自己毫無隐瞞。
姚瑜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
面對忽如其來的熱情,柳未夏被她言辭中宮主的恐怖所震撼,不由得答應下。
兩人沉浸在情緒之中,忘乎所以,陳林照默默看着,指節節奏緩慢地摩挲着杯壁,時而改抹為敲。
柳未夏注意到他,似乎不太耐煩,彎腰湊了過去:“怎麼了?”
陳林照瞥過來一眼,繞過豎着耳朵抹淚的姚瑜,對着柳未夏微微挑眉,微閃地眸光中多了幾分散漫:“就這麼答應了?”
他仗着自己臉長得好,時不時挑一挑眉。
“嗯,雖然以前有過過節,但也不是不能幫幫忙。”柳未夏讓他掏出來的東西晃了眼睛,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定睛一看時一隻圓乎乎的羅盤。
她知道陳林照手裡寶貝多,隻要見過的都能拿出幾件,某些時候真像話本中的百寶箱,什麼都能拿出來。
這羅盤可尋活死人,同樣沒了靈力地一切物品也都能找到,在坊間流傳許久,用過的無一不是誇贊。
這羅盤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其實在各大宗裡算不上罕見,隻不過她以為陳林照鮮少接觸外界,不會知道這個。
姚瑜瞧着,與她們平時用的沒什麼不同。
她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雙眼中寫滿了好奇,柳未夏欣賞嘞一會兒,按耐住性子慢慢向她解釋來由。
羅盤指針分長短,分别各指向兩個不同方向,一藍一白,将複雜的盤面分割,好似陰陽兩面。
陳林照輕輕撥動,幾雙眼睛目不轉睛盯着,其中短方向的指針晃動,搖搖晃晃着搖擺,指向一個方向。
一根細細絲線由指針延長,繞過門縫往外走,根本看不見盡頭。
柳未夏擺弄鐘表的指針,短針晃蕩幾圈,有動搖的意思,但幾秒之後越過那條分割的裂痕,穩穩指向剛才的方向。
“她們說的,你信麼?”柳未夏撥弄空中虛線,指尖從中穿過,這才發覺沒有實體,聲音低低地。
客棧中隻剩幾個聚在一起的大老漢子,姚瑜手舞足蹈地和姚盛崔說着,無人注意這塊小角落,二人微微傾斜身體湊在一起。
柳未夏微微傾斜身體,側過面對陳林照,對上視線後二人默契地沒有出聲,默默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柳未夏沾着碗中酒水,指尖滑出一個弧度,配上一臉的疑惑傳神地表達。
——你相信他們?
陳林照垂眼看了一會兒這個歪歪扭扭地問号,沒有用手擦去,在問号另一邊角落,先是一個大圓腦袋的小人在前跑,後又多了兩個小人在後面追。
一前一後生動形象,小人相隔不遠,跑起來的動作有些生硬,三張圓臉全是空白,柳未夏撩起手在上面點了一雙眼睛,又畫了一個嘴角。
陳林照看着那個哈哈大笑的小人,唇縫間透出一絲笑意:“這是誰?”
柳未夏頭也不擡:“沈随塵。”
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胡扯的。
另外的一個小人也沒有被放過,柳未夏心尖一動,筆觸潇灑地畫了個憂郁臉出來,這次不等他問,率先開口:“你。”
可愛小人被曲起的骨節輕輕敲在側面,桌面顫動小人輕晃,隔着不遠的距離沖兩人招手。
陳林照盯着憂郁小人,大手一揮在它旁邊。
最後一個也有了臉,不過陳林照畫出來一個小貓眼睛和嘴巴,五官湊在一起活靈活現。
“這是誰?”這根本看不出是誰的特征,畫出來的人怎麼問也不說,悠哉悠哉抹掉三哥表情不同的水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