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經過包子鋪時,N的嗓音直接鑽入耳朵,“别往前走,上那輛出租車。”
塗藍埙艱難停住腳步,遠處公交車緩緩駛來,她心頭一涼,被驟然降臨的壓迫感束縛住雙腳,她敢跑的話,下一秒就會被掐斷脖子,隻能眼睜睜看着它開走。
出租車司機正坐在小店裡吃包子,他吃得差不多了,瞧見等候一旁的塗藍埙,張嘴一股芹菜味,“小姑娘,打車啊?”
塗藍埙點點頭,司機嚼下最後半顆蒜,擦了擦嘴,走向出租車,還和她搭話,“去哪啊?還在上學吧,哎我才想起來,你是從開發區那邊來的?”
出租車司機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警惕,塗藍埙希望他害怕自己,然後抛下她開走,這樣她就隻能去坐公交車。
但他打量了兩眼,可能覺得年輕的女生沒什麼威脅,目光轉到另一方向的舊居民樓,大約以為塗藍埙是出來鍛煉,繞圈過來的,他拉開車門。
“去市殡儀館。”塗藍埙原地站了兩秒,最終放棄,坐入車的副駕駛。
這裡離司機更近,容易接觸,也更能在交通攝像頭中暴露面容。
司機看了她一眼,從鬧鬼的開發區邊緣到殡儀館,這一始一終都晦氣得很。好在他很自來熟,忍不住和她搭話,“你家是這的啊,看着挺年輕,是在本市讀大學嗎?”
“我讀的是鹿大,大四沒課。”塗藍埙盡量多地留下個人信息。
“哦,那快畢業了。還有不到一年。找工作了嗎?”司機從換擋杆後面拿了盒口香糖,自己嚼一顆,又問塗藍埙要不要,她婉拒掉。
出租車嘟囔着車上有股草葉子味,塗藍埙知道,那來自看不見的第三名乘客,或許N此刻就坐在後面,用那種涼涼的眼光注視着她。
談話間,出租車已經駛入主市區,早高峰時刻有些擁堵,出租車本來直直向前,被旁邊突然變道的SUV别了下,急刹車的慣性讓塗藍埙向前一蕩,司機更是快把包子吐出來,“傻X!”
那輛SUV卻不通人性,徑直朝前面轉彎,車技還要命地爛,竟然剮蹭到出租車頭,發出車漆磨損的“嘎吱”聲。
出租車司機火了,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理論,頗有不鬧來交警不罷休的氣勢。
好機會!塗藍埙在心中叫道,鬧得越大越好。
SUV的駕駛員應該是新手,蹭了他們,又不顧他人死活地向後倒車,一個擺尾,生生把旁邊車道的兩輛車也撞了,路上鳴笛聲響成一片。
此時此刻,就是下車的時機!
可就在這時,出租車司機的手停了,他緩緩将安全帶卡扣按回去,重新發動點火,手放在挂擋杆上,眼睛直視前方。
塗藍埙察覺到不對勁。倒退的SUV剛好給出租車讓出路來,這場事故聚集了幾個人,她心一橫,手閃電般摸向車門,用力扳去……
“咔嗒。”車門和車窗自動被中控鎖死,她打不開了。
從離開便利店開始,塗藍埙就一直感覺有道視線,從虛空中鎖定她,讓她寒毛發癢,可現在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違和感,司機從半分鐘前不再說話,雙手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姿勢搭在方向盤上,頗具掌控感,他的目光也變了,漠然盯着前路。
絕對不會錯,此刻他身體裡是另一個人。
N用司機的軀殼掃了眼塗藍埙,沒說話,鞋尖輕踏油門,車子陡然加速,順着前方空隙開了出去,将喧嚷抛在後面。
他的車技很不錯,甚至比出租車司機還厲害,雙手穩操方向盤,就沒有減速刹車的時候,在早高峰車流之間穿梭自如,一路上遇到紅燈都擦着邊駛過。
就像一支會轉彎的箭那樣。
其中驚險,讓塗藍埙一陣陣頭皮發緊,這已經不算危險駕駛,而是純粹的特技範疇了。
塗藍埙腦中不受控制地飛過思緒,N是詭異遊戲裡的鬼吧,他生前是做什麼的?她母親以前有過三個司機,車技都沒這樣恐怖。
“你到了。”出租車司機的話打斷了她的雜念。
不知不覺中,街邊漸漸多了喪葬用品店,遠處的市殡儀館是個大園區,肅穆的白色屋頂,灰青色石牆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這是無數生命的終點,也是她此行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