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片眼鏡開始播放廣告,是遊戲推廣騙氪的CG視頻,她哭笑不得。
N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但又顯得很遠:“遊戲道具嘛,就這樣,免費給你使用還不滿意?”
被按頭看了三十秒廣告,塗藍埙還沒捕捉到湯偉甯最後的動作,畫面就結束了。
她依稀記得是刀被扔在地上,發出“吭啷”一聲,然後湯偉甯轉身走向畫面外,記憶再度模糊成漣漪。
“我要繼續往下想嗎。”湯偉甯接受“她有辦法看我的記憶”的速度比塗藍埙想得快。她回答:“那最好了。”
單片眼鏡又雞賊地插了個59秒的廣告,接下來是湯偉甯第二天的記憶,顯然他再醒來時已經是清晨。
視角低頭,白襯衫吸滿幹涸的血,沒有恐怖片道具的廉價感,血連成一片紅褐色的有厚度的硬殼,觸目驚心。湯偉甯顯然是睡在一樓沙發上的,他剛把腿放下去,就踩到了那把進口的鉻鋼廚刀,刃已經略卷。
而他腳下,是鋪滿一地的屍體,頭發被血結成一塊一塊,頭顱雙目驚恐,直看着湯偉甯睡覺的方向。
他大驚,坐回沙發,吸氣驚叫捂臉,卻看見自己的五指被凝血粘住,纏繞着幾根長頭發。湯偉甯撕扯它們,發出今早的第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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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你也清楚了,我沒去報警,反而藏屍滅迹。”
在N保證單片眼鏡會看到人腦真實記憶之後,塗藍埙解下遮湯偉甯眼的領帶,後者呆滞地說。
“第二天是星期日,我在家清理現場,假裝我和超超一天沒出門,晚上我如常去學校跟活動,開了輛車,車是從家用車庫開出來的,那裡沒監控。”
“所以沿途交通和市政監控顯示,車從我家開到學校門口,把我放下又開走了,這輛車最後被開回我家車庫,開車的一直是個戴口罩的女人,被認為是白超。”
“從周日晚上開始,我住學校沒回家。周一開始給超超的号碼打電話,關機,我親手關的。又發短信聯系她的工作室,留下各種痕迹。”
“周二下午,我請假去報失蹤,警察跟我一起進的别墅,他們第一時間懷疑的就是我,但家裡沒檢測出兇殺痕迹,而且按照監控證據,我和白超的活動軌迹不重合。我周日進學校再沒出來的時候,她活着開車回家了。”
塗藍埙歎氣:“幫你圓這個局的是湯鵬安。”
湯鵬安是周日接到湯偉甯電話的,說服湯鵬安用了很長時間,于是最終結果是,湯偉甯裝扮成白超開車離家,中途在無監控處接上湯鵬安,兩人就這麼演了一出假換陰陽。
湯偉甯還愧疚呢,湯鵬安卻給他介紹一位大師,說是梁微在那算過運,很靈,他倆須要祛祛這件事的晦氣。
有兩種可能。
——湯偉甯被大師借體殺人,事後大師飄然而去,又借梁微湯鵬安的關系潛回湯偉甯身邊。
——前半段沒大師的事,湯偉甯記憶中殺人的那個“自己”,根本就是他弟弟湯鵬安。
第一種或許能摘出湯鵬安,第二種或許能摘出梁微,但也可能是兩口子齊上陣。
塗藍埙說:“你沒發現你那回憶,一會第一視角一會第三視角的嗎,其中整段殺人過程都是第三視角。”
湯偉甯苦澀:“我以為是醉酒導緻記憶畸變,而且我那段時間心理問題很嚴重,沒多想視角抽離的事。”
所以不管哪一種,湯偉甯這三張奔四的高學曆知識分子,純屬傻白甜,全家被賣了還替人家數錢。他不光給别人犯下的兇案擦屁股,還為此惶惶不可終日整三年。
N冷笑:“咱們來得早了些,再晚點,估計他自己也沒了,一家三口包圓。省得這麼多麻煩。”
塗藍埙則說:“把你睡袍揭開給我看看。”
湯偉甯和無形的N都轉頭看她,震驚失語,她有點尴尬,解釋道:“你剛撩那一下,大腿上好像有東西。”
湯偉甯看了塗藍埙好幾眼,她和他學生差不多大,但他不得不忍辱含羞,當着塗藍埙的面撩起袍擺。塗藍埙離近了些,瞬間,他的臉色轉為煞白。
他大腿外側有幾枚手指印子,紫青色,連指腹的箕和鬥都能模糊看見。
那個角度絕對是本人掐不出來的。
而且一般指痕不會有指紋,也不會完全吻合指腹輪廓,那印記比起掐痕更像是凍傷。
N高興起來:“呀,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