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她擡起頭:“我沒見過,但是我有證據。”
梁微覺得湯鵬安不對勁是在五年前,他們原本是還算和睦的傳統家庭,傳統在于湯鵬安完完全全是一家之主,而梁微隻要做好一名小妻子就能安穩度日,但自從嫂子白超的事業一飛沖天,湯鵬安曾經那種開朗的性情就漸漸陰沉下來。
房産,基金,子女教育,一樣樣差距讓他笑不出來。
尤其是湯鵬安愛慘了自己的兒子,一想到白小句以後能躺平财富自由,湯光明卻唯唯諾諾不堪成材,最終歸于平凡人的行列,自诩青年才俊的湯鵬安就覺得揪心。
怎麼不揪心,他心中最大悲劇正在發生:既沒有足夠的家财庇佑兒子一生,自己引以為傲的高智商和社會地位,似乎也沒能通過基因傳播。
“我大學專業是電氣。”梁微喝了口水,“白超家的别墅是我們兩口子幫忙盯裝修的,尤其是水電那一塊。湯鵬安錯改了那間房的電路,整座房子的地線都有問題。”
李傲盯住她:“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梁微回答:“在水電離場、泥瓦工開幹到一半的時候。我記起湯鵬安那段時間對我的專業書很感興趣,去看了一眼,果然和原來的圖紙略有差異,說實話,掩飾得很嚴密。”
“你沒提醒白超夫婦重鋪電路?這時候回頭很來得及。”
“沒有,我不想拆自家人台,尴尬且經不起推敲。我以為驗收隊會發現這點。”
但事實證明,現在的國内裝修不靠譜的概率太高了。
而梁微就一直懷揣着這個秘密,誰也沒說。
梁微接着說:“白小句出事的那一天,湯鵬安起意帶我去買烘焙用品,罐裝噴嘴奶油買了四罐,我記得很清楚。但等我們進哥嫂家吃飯的時候,它變成了五罐。”
李傲緊追:“其中一罐就是湯鵬安帶進去的氣體麻醉劑?”
“我不知道,應該是吧。後來白小句上樓睡覺,我們打算走了,湯鵬安單獨上去過一趟,背着包,說要和小丫頭告個别。”
梁微的話說得李傲渾身發冷。
“那白超呢?三年前白超的死,你也有關于湯鵬安的證據?”
梁微搖搖頭:“這個沒有,但是白超死亡的前兩天晚上,湯鵬安不在家,他說被叫去頂個夜班,我給醫院同事打電話,他沒去。後來知道白超死了,我想就是他幹的。”
李傲仔細打量她一遍,梁微的表情越說越冷靜,眼圈也不再紅了,一般妻子得知丈夫謊報行蹤,都會以為他去鬼混,但梁微的聯想未免太過準确,“你當時為什麼那樣确定?”
梁微再次用講鬼故事的語氣說:“因為從白小句去世之後,小光從ICU轉移到普通病房開始,他就不再是我兒子了。”
“什麼?”李傲失聲。
“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裡是另一個人,有一些學校和家裡的事被他忘了,而且他的性格改變很大,他以前是很柔弱的一個孩子。”
李傲想起來,湯光明現在熱愛運動,“頭銜”是青少年足球俱樂部的小隊長,“因為這個,你就能确定兒子不是兒子了?”
“李警官,我們朝夕相對啊。”梁微露出難看的苦笑,“而且還有一點。”
“什麼?”
“‘小光’從醫院回來後,經常要求和湯鵬安一起洗澡,并且對我很排斥,拒絕看到我和湯鵬安同房睡覺。醫生說是創傷應激障礙。我接受了。”
“但那以後我經常做噩夢,有一次噩夢醒來,我看見‘小光’趴在我床頭,兩隻小手掐在我脖子上,那種怨恨的表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李傲:“那你懷疑他是什麼?鬼?”
梁微點頭:“沒錯,他的身體裡是一隻鬼。”
“所以你離家出走了。”
“這不是離家出走,是逃命,我有預感,那鬼的目标是湯鵬安,一切都是他惹的禍。所以我走了,反正我的兒子已經不在這人世上,不在了……我把我的丈夫拱手送給了鬼。”
李傲翻看筆記本,找到之前的通話記錄:“你前些天聯系過湯偉甯?湯偉甯說你想見他,有話對他說,但見面後你提出的線索直接将他送回鹿城,可以解釋一下嗎。”
梁微忽而笑了:“找他是良心發現想警告他,但見上面,我又有了新的決定。”
“哦?”
“湯偉甯和湯鵬安是雙胞胎,鬼想要湯鵬安,怎麼會不想要湯偉甯?我不想得罪那個東西,我怕了,所以幹脆把湯偉甯送回去,讓他們自己内部解決。”
李傲煩擾地撓了撓頭頂,梁微講的這些太像故事,但又有些合理,最終,他的思路回到這幾天的開端,問:“梁女士,那封舉報信是你寫的嗎?”
“什麼舉報信?我沒聽過。”
“好吧。”見梁微不承認,李傲合上筆記本,頗為頭痛,也不知道這些證詞有多少能用。
感覺又要挨批了啊。
梁微剛站起身,忽然又坐下,說:“對了,還有一件事,前幾天湯偉甯來米城找我的時候,他身邊跟着一個戴口罩的小女生。”
“不,确切地說,是他跟着一個戴口罩的小女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