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張臉鬼在被毆打一頓後,幾乎痛失剩餘的半張臉,他沒法說話,用手指蘸着血,寫下了N問題的答案,還有一串地址。
普洱鄉桂花鎮蠟梅街道一号。
塗藍埙一下子直起身,頭腦飛快旋轉,一号他們經過過一次,是那間民宅似的灰色院子,裡面還有蠟梅,當時完全沒注意到它有問題。
N臉上有種冰冷的愉悅:“那位半張臉的朋友,承認自己是一号院子派過來的,專門監視,防止店裡那個精神小夥搞小動作。”
塗藍埙一點都不想問半張臉現在去哪了。
“那他說沒說,一号院子售賣那些吸取魂魄的玩意,是為了什麼?”
N回答:“生死人,肉白骨。”
塗藍埙:“啊?”
生死人肉白骨隻是種比喻,但吸取過去的魂魄的确是補品,能讓重傷重病的活人緩過勁來,也能讓虛弱的鬼魂變得強大。
甚至還能催發殘疾的肢體再度長出來,以及修複損毀的容貌,讓衰老的人重新變年輕。
整件事其實是一種騙局式的獻祭,那些紙紮品和物件被流通到各個人手裡,抽取他們的魂體,最終全都流向同一處,成為别人的滋養。
吃人。
塗藍埙快速扒了兩口面條,N沒有吃地攤的意思,慢悠悠拿一隻便利店果醬面包啃食,她後知後覺,N可能隻愛吃甜食。
下一步是去一号院子探一探。
那裡隻會比黑家冥祭百貨更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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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家冥祭百貨。
精神青年坐在櫃台後打遊戲,沒開燈,店裡那些紙人和金元寶他好像看不見,專心呐喊着:“走位,走位,扶我一下啊!”
黑暗中,有鬼魂悄然掠過店門口,帶起一絲陰風,精神青年無知無覺。
倏然,手機有來電顯示,青年利落放棄掉這局遊戲,接起來,笑道:“李總,您終于回電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青年不卑不亢地答應兩聲,視線掠過門口那一對紙人,其中一個被風吹過來,像是轉身探頭看店裡,青年朝紙人打了個招呼,眼眸在黑暗中微微發亮。
“好嘞,您放心,我知道。”青年微笑,拉了拉滿印logo上衣的領口,燃起一支煙,青煙袅袅上升,宛如焚香,他幹脆道:“已經往那邊去了,您叫人準備把。不過還有一件事得彙報給您。”
電話另一端說了句話,青年撣掉煙灰,以最後兩句作結:
“對面的隊伍裡有硬點子,不曉得是哪個,可能是那個女的,還有個老頭和小白臉,都說不準。”
“我沒用,破臉折了,您再給派個牲鬼過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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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藍埙一行人來到小院子附近時,已是月上中天。
街面沒什麼人了,路燈的光灑下來,隻能照亮巴掌大一塊地,整條蠟梅街道的花圈和紙人都陰白白的,慘然在夜風中哆嗦。
站在一号院子的背面,塗藍埙握緊手中的單片眼鏡,他們翻牆進去,N悄然來到灰瓦房旁邊,往窗内看了眼:“擋簾子了,不過,屋裡沒人。”
N說沒人就是真沒人,塗藍埙放了些心,但黑暗中還是潛伏着無法言說的存在,讓她神經嗡嗡作響,無法松懈警惕,隻能像嗅到風吹草動的野生動物一樣,茫然注視四周。
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劉茂盛貓着身子:“要進去看看嗎?他們可能腕上下班了,不在這住。”
說着,他就要伸出手去碰那窗玻璃。
他們站在原地一聲都沒出,就在劉茂盛的手摸上去之前,塗藍埙和N同時說:
“别去。”
“不對。”
兩人對視一眼,塗藍埙先指了指面前的灰瓦房,他們是從側面溜進來的,不太容易掌握灰瓦房的全貌,她示意大家往後退三步,說:“你們看這房子,像不像一張人臉?”
灰瓦房有兩扇窗戶,分别在門的左右,裡頭都拉着簾子。房檐上面怪異地塞了一排幹稻草,暗紅的門前正放着一隻葫蘆形的水缸,擋住門扉,水缸前沿略微侵入門楣下的空間。
院子兩側還各豎了五條木樁,長短不一排列。
這個道理就像看油畫,有個合适的觀賞距離才能瞧出門道,近看的話,很難把所有細節聯系起來。
塗藍埙小聲:“它不光像一張人臉,還像一張嬰兒的臉。”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奇怪的想法鑽進她的腦子,“房檐稻草是胎發,窗戶是眼睛,門是嘴巴,門前那個葫蘆形的水缸是奶嘴。兩邊的木樁是手。”
現在這個“嬰兒”閉着眼睛嘴巴,正在安眠。
劉茂盛的表情越發驚愕,看塗藍埙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剛才,他們差點破窗而入,那個位置是嬰兒的眼睛。
那麼開窗拉簾,算不算強行揭開嬰兒的眼皮,讓它能看見他們?
“噓,别驚醒它。”N用口型說:“否則……它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