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無表情坐在飛馳的汽車上,看着窗外越來越荒涼的景色,一座占地龐大的古樸建築的邊角也随之出現在視野。
果然經過這幾天的了解,像五條家這種比黑川更加龐大的古老(封建)家族,宅子就是會選在地廣人稀不為人知的地方。
從而凸顯他們和普通人不同的身家。
離得越近這份從建築中透出的安靜寂寥越發明顯,成群望不到頭的複古建築像某種巨獸,張了個口将我們吞噬。
司機安靜的停車,等候在外的侍女恭敬的拉開車門。
車内的兩人都沒有動。
我和車内外鋪上的毯子對視幾秒。
“怎麼了,難道你怕了?”
率先下車的五條悟十分自然的擺手揮退上前為他引路的侍女,踩着剛鋪上的地毯走到車門前俯身。
背着光的藍眸居然運轉着奇異又美麗的光澤。
明明是笑着的,卻帶來一種無形的壓力。
大概不是出于刻意,而是由内而外展現——強。
這個小世界是擁有力量體系的高危世界,眼前的白發少年是我遇到的人當中那種壓迫感最強的那位。
相比于其他人身上複雜交錯的線條,他身上即便我瞪大眼睛認真看,也不過是零星模糊不清的線條。
完全是強到沒辦法下手。
我和他對視片刻,避開他的手自行下車,腳下柔軟的觸感讓我有些不自在。
“隻是覺得不愧是五條家的大少爺。”
“語氣平靜的說着贊賞的話,我可沒有這麼多耐心聽你不停說廢話,走了。”
我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跟上。
雙手攏在和服的袖子裡走的慢吞吞。
“是誰一定要讓我來的?”
走在前面的五條悟行動靈活,木屐踩在柔軟的地面也能如履平地,聞言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不過你也不虧吧,那位大小姐有我的幫助,黑川老頭可找不到她。”
我按了按抽痛的額頭,視線落在他晃來晃去的鞋跟上,沒忍住惡從膽邊生加快了兩步,裝作漫不經心的踩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聲音忽然停下。
我踩下的腳收不住力道落了下去。
糟了!
腳下傳來的觸感有些奇怪,五條悟轉頭看過來的眼神帶着嘲笑。
“嘶!”
我捂着被彈得抽痛的額頭,憋紅了臉。
五條悟揣着手悠閑:“哈哈哈很不錯,很精神啊,有了。”
“你跟着我一起去高專吧。”
他丢下這句話後就消失不見,我一句“誰要上高專”就這樣堵在嘴裡,最終隻能老老實實跟着侍女進了一個偏僻的院落。
我站在院子裡心裡還帶着被這家夥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我計劃打亂直接帶到五條家而生氣。
可偏偏我還要從他空中知道黑川桃被送去哪兒了才行。
就算我本來是有計劃讓黑川桃離開來着。
“但這種家族裡長大的大小姐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适應啊,還有那個據說要和帶着一起私奔的男人,不知道靠不靠譜。”
我躺在躺椅裡,頭頂是一顆枝葉繁茂的萬年櫻,現在已經過了開花的時節,茂盛的枝葉在初夏還是盡職盡責的帶來一絲涼意。
保溫杯裡裝着我好不容易偷渡進來的奶茶,惬意的抿了一口,我眯了眯眼睛。
身側傳來幾不可查的腳步聲。
一碟樣式可愛的和果子被小心放在手邊。
美由用分點心的小刀将和果子分成适合入口的大小,叉了一個遞到小小姐唇邊。
手下還小心墊了塊柔軟的帕子。
我側頭“嗷嗚”一口咬掉那塊點心,在躺椅裡抻了抻腿坐了起來:“那家夥回來了?”
相比于挑選未婚妻候選的名頭,我的身份在五條家實際上更為微妙,這次五條家選的人隻有我一個順利進來了。
我摸了摸下巴,鬼才相信那些突發惡疾、路上出車禍之類的借口。
絕對是五條悟做了什麼。
以黑川家的地位本來該是陪襯的我成了目前唯一的人選,五條家不可以也拗不過他們繼承人,隻好将我當做透明人看待。
我非常自覺的把自己的位置定位在不受重視的客人的身份上。
“五條少爺現在在訓練場。”
我歎了口氣,重新躺了回去,本來還打算去借點新卡帶玩玩,現在還是算了。
放在手邊的保溫杯隐隐顫動,冰塊和杯壁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即便有帳作為阻隔,隔着訓練場這麼遠的距離,小院的地面仍然在發出震動。
五條悟他……真不是人啊。
現在湊上去太危險了,我還是晚點過去好了,我閉上了眼睛,不過去也沒什麼。
反正再過不久不就要去那什麼高專上學,到時候我就不信還找不到逛街的機會。
五條悟踏進院子就看見樹下微微搖晃的人影,他腳步一頓。
比起第一次見面蒼白纖細甚至還要坐輪椅的樣子,養了一段時間,看起來倒是健康了些。
在素色和服的襯托下仍然纖細,用輕薄的手帕遮着臉躺在搖椅裡,木屐挂在腳上要掉不掉,手邊擺着切成合适大小的點心。
看起來比他這個主人還要悠閑。
明明是他把人帶回來看着,他咬了咬後槽牙,怎麼就有點不爽呢。
他大步朝樹下走去,人高馬大的身形腳步落在地上卻沒什麼聲音,朝這邊走來的侍女被他一個眼神揮退。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他俯身毫不猶豫的靠近躺椅,直到兩人的臉頰隔着一張柔軟的帕子呼吸隐隐交錯。
在有人靠近的時候我就已經醒過來,起初還以為是美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