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P聯盟黑色的實木門被推開。
許嘉在沈琰辦公室門口冒了個頭:“你知道嗎!送楚珵進幼稚園比我送人進監獄還艱難。”
“真是累死我了!我要申請……”讓這破小孩愛咋咋滴。
看見沈琰一臉嚴肅的表情,許嘉趕緊掐住了話頭:“哦對,你找我。”
“什麼事這麼急?”
沈琰揚了揚手裡的白色A4紙,神色凝重地問:“我想問你,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這些文件都經過哪些人的手?”
将白色A4紙放到對面的桌沿,沈琰擡擡下巴示意許嘉自己看。
許嘉疑惑着走近,看着醒目的标題時,他眼睛瞪大了一瞬,隻是上下左右掃視一遍紙張後,并沒有看出什麼不同尋常,于是他又疑惑着問:“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看不懂?”
沈琰重複着念了一遍标題,“編号ML862号,等級絕密,文件名《關于緝拿從M國歸國的社會反動分子的決議》。”
“也就是一年前機場槍擊案的内部資料。”
“隻是這張紙除了标題,内容和決議半毛錢關系沒有,這是一張内部人員的行動安排表。”
聽着許嘉一臉懵地反問:“所以呢、呢?哪來的?”
沈琰看着許嘉,半眯起了眼,聲音平穩但帶着一股威壓:“夾在你們秘書處文件裡,一個小時前剛送上來的。”
許嘉看看手裡的燙手山芋,再看看尚且風平浪靜的沈琰,磕巴着問:“這這這什麼情況,你懷疑秘書處有内鬼?”
猶豫了片刻,沈琰點頭肯定:“是。”
“隻是我想不明白他們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你再仔細看一遍名字。”
于是許嘉也極聽話地念了起來,“總指揮李首、總隊長王爾、總執行張叁。”
終于,念到“張叁”的時候,許嘉莫名其妙地回味了下:“嗯?張叁?張三?這家長取名這麼随意的嗎?”
繼續往後看,許嘉音量螺旋上升了幾個度,一臉不可置信地說:“狙擊手徐伊易!他們還安排了狙擊手!”
一年前機場那場槍擊真相到底是什麼,不僅被列為通緝對象的沈琰一頭霧水,連知道一點情況的知情人事也難以說出個一二三。
于是沈琰反手就将聯邦總局申城分局告上了聯邦法庭,目前正在等待法院開庭二審。
因為這是聯邦法庭受理的第一起公民狀告國家部門的案子,所以處理起來格外棘手。
沈琰仰躺在皮質沙發椅背上,看着天花闆的吊燈,聲音飄絮似地對許嘉說:“你讀完了沒發現什麼嗎?”
沒聽到回複,沈琰低頭見許嘉皺眉研究半晌沒看出個所以然,于是他好心解密:“沒發現名字都是兩個字,姓是百家姓,名是排序嗎?”
見許嘉做出了然狀,沈琰扯着嘴角笑着搖了搖頭,再看向許嘉的時候,他又恢複了往日掌控全局的高傲樣:“以及。”
“名單上沒有鄧黎明。”
聽着沈琰的推理,許嘉恍然大悟:“哦對,是哎!”
“那當時他為什麼會在現場?”
接着許嘉下意識地反問:“名字都是假的,萬一給出的信息也是假的呢?有沒有可能這是障眼法,在故意迷惑我們?或者說這是在釣魚執法?”
這個見解也有可能,所以,沈琰也贊同地回:“嗯,也有可能。”
但沈琰依稀記得半月前鄧黎明給自己念過的那一串編号,如果沒記錯的話,那串編号恰好和這張紙上的編号不謀而合。
所以沈琰覺得,這封來信,反而更像是在引導沈琰自己去追尋那場槍擊的真相,而非告知。
也慶幸有了這張紙,IPP内部存在内鬼的這一現狀暴露了出來。
在成立IPP聯盟之初,為了避免再次出現3A作戰團裡“披着羊皮的狼”這一情況,IPP的每一位成員都經過了沈琰的親自篩選,所以即使他的腦子裡能回閃過每位成員的個人信息,但也篩選不出懷疑對象。
許嘉捏着一張紙左看右看,一張臉皺皺巴巴地團在一起,轉動腦子轉得痛苦,連帶着痛苦也轉移到了臉上。
于是好心的沈琰,立刻捏了個響指吸引将許嘉的目光吸引過來,解救了一下好基友:“沒關系。”
“最近我們也沒什麼大秘密能被偷的。”
“樂觀點。”
許嘉肩胛放松一瞬,長舒一口氣後假設道:“如果我們也能在他們裡面安插卧底就好了。”
剛假設完,沈琰桌上一台式座機的鈴聲就響了響。
與許嘉對視了一眼後,沈琰接起了電話,聽完對面的彙報,沈琰回:“可以,你帶他進來吧。”
将聽筒放回凹槽,沈琰看着許嘉說:“卧底這種東西,可不是說有就能有的,不急,慢慢來吧。”
打電話進來的是得樂園那名被拍賣的、患有眼疾的二階白鹭omega,名叫瞿白榮。
他得知了先前IPP的營救計劃,于是這次自己主動找上了門,說要想要加入IPP聯盟。
人一被前台接待人員送進辦公室,他就立刻對着一團空氣打起了招呼:“沈會長你好。”
像是将早早準備的腹稿背得滾瓜爛熟,瞿白容的話密集得讓人想要見縫插針也無處可插。
“我是瞿白榮,我得知了你先前的營救計劃,所以特來表示感謝,另一方面,我也是想誠摯表示我想要加入IPP的決心,希望……”
瞿白榮眼睛纏着白色紗布,對着空氣一通叽裡咕噜的慷慨陳詞,實則真正讓人聽到并記住的并沒有多少。
沈琰起身走到瞿白榮身側,攤開手心在瞿白榮面前晃了晃,見人仍是在自顧自地說話,于是沈琰初步确認這人是真看不見。
于是沈琰擡手握住瞿白榮肢體豐富的手部動作,淡淡地說道:“我在這邊。”
明顯感到被握住的手劇烈顫抖一瞬,所以沈琰也立即識趣地放開了手,随後沈琰雙手環在胸前,躬着上半身仔細打量瞿白榮的表情,問:“眼睛還能恢複嗎?”
“如果不能恢複,加入IPP可能會有危險。”
“我需要提前告知你。”
瞿白榮尋着聲音來源地,腳步微動,他轉身面向沈琰,齒貝咬了咬下嘴唇後堅定回複:“我知道。”
“但是我不怕。”
聽罷,沈琰也直起身子,打量瞿白榮格外纖細的身型但隐隐有點發福的側臉,皺着眉問:“我記得。”
“一個月前,你在得樂園被拍賣的時候,正處于發熱期。”
“你是被誰帶走的?”
“帶你走的人有沒有乘人之危?”
瞿白榮雙手捂臉,磕巴着回:“我、我,沒有人乘人之危。是我哥帶我走的。”
想到能短時間跑十公裡的高階能力,沈琰有點好奇地詢問:“那你哥是什麼高階能力?”
似是終于想起正事,瞿白榮忘了臉上的燥熱,轉而将手從臉上拿下來,雙手的手指在腰腹位置糾纏在了一起:“他、他他是鳕科二階alpha。”
沈琰還沒來得及發問,一旁的許嘉腦子轉了百八十個彎,不解地問:“你一個白鹭omega,居然有一個鳕魚alpha哥哥?”
“不僅性别對立,甚至覺醒動物還是食物鍊上下遊?”
提前推演的問答并沒有這一項,于是瞿白容又緊張了起來,一陣嗯嗯啊啊地已讀亂回,“啊?啊、啊、嗯啊!是的!”
“我有一個鳕魚alpha哥哥,不是親哥。他是我從海邊撿回來的……他比我大三歲,所以他是我哥。”
沈琰莫名覺得許嘉那套說辭有點耳熟,于是正踱步回憶是誰對他說過。
隻是剛走了幾步,他擡眼就意外瞥見,瞿白容後頸腺體處印有半條青黑色大魚,青黑色大魚細長的身體連着魚尾,一齊隐入了瞿白容頸脖襯衣之下。
那是每一位omega被alpha永久标記後都會生成的圖标。
仔細确認了一眼圖标的動物,随後沈琰挑了挑眉,表示知道了真相。
原來是從海邊撿了個老公。
懶散地坐回到辦公室皮質座位上,沈琰單手支着頭問:“你加入IPP聯盟,你哥知道嗎?”
畢竟一般的alpha都極為不屑IPP聯盟的存在,普遍認為IPP聯盟的存在和擴張隻是在挑撥對立,覺得這隻是一群花瓶般弱不禁風的omega們的小打小鬧,不成氣候。更有甚者,嘲諷IPP聯盟是草台班子唱獨角戲。
這是一個預先排練過的問題,所以瞿白容立刻給出了漂亮的回答:“他知道,是他告訴我你們對我的營救行動,也是他鼓勵我來的。”
“然後,他今天送我來後,還沒走,還在樓下等我。”
“如果你們想見他,我可以……”
說話聲音減小,瞿白容看不見沈琰的表情,所以對沈琰接下來的反應也戰戰兢兢的。
果然,沈琰蹙眉疑惑不解地打斷:“暫時不用。”
“我問你,你加入IPP的目的是什麼,真的單純、隻是為了感謝嗎?”
剛說完,一股無形的威壓随着問話一齊施加在了瞿白榮身上。
第一次感受到三階omega的壓迫,于是瞿白榮也被吓得後退了一步。
瞿白榮後退至牆角,伸手抵觸到牆上的實感讓他心安一瞬 :“其、其、其實也不止。”
頓了頓,瞿白榮伸出另一隻手碰了碰自己眼前的白色紗布:“我的眼睛,還能治。”
“但、但、但是聯邦首席醫院的專家号我預約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