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上自己被捏得青紫交加的手腕,沈琰在心裡勸說自己任務為重、任務為重,秋後算賬、秋後算賬,不甘地轉過了身。
走了幾步見沒再被人碰上,沈琰心裡剛舒了一口,突然眼前的路上閃過一個黑影,謝苑跑到了沈琰面前。
帶着破釜沉舟的意味,他雙手禁锢上了沈琰的腰肢,擁抱了上去。耳邊“親上去親上去”的起哄聲此起彼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圍着這個角落,圈着沈琰和謝苑兩人的觀衆越來越多,甚至大多都以為是情侶間的矛盾,而沒有想到騷擾這一層。
想到這,沈琰心裡升起了一股悲涼和對自己不得不顧大局委屈自己的荒唐感。
在一片暧昧的起哄聲裡,沈琰掙紮得厲害,抱了幾秒後,謝苑主動放開了沈琰,他看着沈琰,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他來了。”
“在入場口的地方左右張望。”
“哦,看到我們了,向我們走來了。”
沈琰皺眉疑心這是在說誰。
直到他聽見謝苑又說:“右腿拖着笨重的石膏,走得很慢。”
“啊,摔倒了。”
“摔得有點慘。”
立即反應過來謝苑說的是誰,沈琰想要轉頭去看,雖然說不上自己是要去看什麼,但沈琰下意識地做出了轉頭的動作。
眼睛被謝苑的手擋住,謝苑捧着沈琰的臉,強迫沈琰轉回頭直視自己。
他繼續實時跟進身後打石膏那人的情況:“作為醫生,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醫學奇迹,他把石膏拆了跑起來了。”
沈琰還想從另一邊轉頭去看,但視線再次被謝苑攔住,現在他的臉被謝苑改成雙手捧上。
帶着被傷到極緻而扭曲陰暗的心,謝苑貪婪地看着沈琰绯紅色的嘴唇,誘惑着問:
“婚還沒退是不是?”
“沈琰,要不要嘗試利用我?”
“我心甘情願被你利用。”
像是給了沈琰接吻的正當理由,謝苑偏頭向沈琰的嘴唇靠近。
眼疾手快地伸手卡上謝苑的下颌骨阻止,沈琰半眯起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相識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喊出了謝苑的全名,隻不滿帶諷刺意味:“謝苑,你這樣,很掉價。”
話音剛落,謝苑的臉就被挨上了一拳,豎着的人變成了橫躺。
“嘭”的一聲巨響,謝苑的身體砸在了吧台上,一堆玻璃酒瓶被掃落,留下了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
還穿着聯邦警務職業裝的鄧黎明,瘋了一樣地将拳頭砸在謝苑身上,拳拳至肉地刮擦空氣帶出拳風,透着一股要将人往死裡揍的狠絕。
圍觀的人群倉皇大叫,慌亂着四散奔逃,場面一度失控。
為了防止事态惡化,反應過來的沈琰立刻伸手去拽快要瘋魔的鄧黎明,隻是他剛一碰上鄧黎明的手臂,就被人大力甩開。
按着慣性後退幾步,沈琰踩上了一個圓柱狀的酒瓶,重心不穩地向後倒地時,沈琰緊急用手心去撐地闆,維持身體平衡,最後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免了更大的沖擊。
但也同樣地,玻璃碎片結實嵌進了手心。
輕微“唔”了一聲,沈琰疼得淚花直在眼眶打轉。将多餘疼痛的倒吸聲吞下吐,沈琰擡手查看起了傷勢。
玻璃劃痕深深淺淺,鮮血從傷口冒出,又一路蜿蜒着溢出指縫,嘀嗒到了地上。
濃烈的血腥味夾雜玫瑰味道的信息素,彌散在了本就稀薄的空間。
接着,沈琰前方□□搏擊的聲音停了下來,一場堪稱單方面完虐的打鬥似是到了中場休息,已經進入瘋魔狀态的鄧黎明似乎也清醒了過來,他青筋凸起的拳頭懸停在了半空中。
他轉頭看向沈琰,一張臉上色彩紛呈,震驚、愧疚、後悔交織,他擡手給了自己一耳光,耳光聲音在安靜下來的會場又響又脆。
接着,鄧黎明快步跑向沈琰,膝蓋一彎,單膝跪在了沈琰面前。
他雙手顫抖着要去檢查沈琰手心的傷口,擔心碰疼沈琰的傷口,于是他猶豫着要去拉沈琰的腕骨,又在快要觸碰上沈琰青紫色的手腕時換了方向。
他雙手去捧沈琰的手背。
隻是剛一碰上,就被沈琰雙手一揚,無情甩開。
沈琰撇了眼鄧黎明,獨自從地上站起來。意外地,他的眼睛正對上了一盞閃着猩紅燈光的監控攝像頭。
轉眼看了看四周亮白的閃光燈,沈琰忍着雙手手心的疼痛,在衣兜摸索半天,掏出電話,率先打電話報了個021,随後他再撥通了幾個号碼,緊急安排人員守在出口,要求逐個檢查手機删除視頻,哪怕花高價購買也在所不惜。
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漸行漸近,沈琰轉身看到了從會場另一角落匆匆趕來的許嘉。
許嘉一把抓住沈琰還未來得及藏在身後的血淋淋的手,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琰和鄧黎明:“誰幹的?”
再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謝苑時,他也愣了片刻:“什麼情況?”
有鳴笛聲由遠及近,沈琰擡頭看向許嘉,将手抽出,冷靜地說:“120到了,你随車。”
等醫生和許嘉将謝苑一起送進了救護車,許嘉勸沈琰:“你也一去包紮下。”
簡潔明了地搖了搖頭,沈琰回:“不急,你先去。”
随着大廳最後幾個人一走,潮水般鬧哄哄的夜會場被按下了靜音鍵。沈琰打開社交軟件點開了和邱裟的聊天框,邱裟給沈琰斷斷續續發了很多消息。
直到将消息劃拉到了最底下,他看到了明晃晃的兩個大字【跑了】。
沈琰頓時感覺有一股惡氣上不去,也下不來。于是他煩躁地暗滅屏幕,擡腳向會場出門走了出去。
隻是剛走了幾步,他就被人從背後抱上,鄧黎明的頭擱在沈琰的肩上,雙手像蛇一樣,緊緊纏在沈琰的腰上。
接着,沈琰聽見鄧黎明說了聲“對不起”。沈琰垂眼盯着自己腰上的那雙手,古井無波似地說道:“這句話應該給誰說,自己不清楚嗎。”
鄧黎明悶聲再說:“我說得很清楚。”
反應過來鄧黎明的意思,沈琰咬了咬牙,似是無藥可救地對鄧黎明說:“穿着個制服就來執法,你可真是能耐哈,你是怕大家不知道這是公職人員在毆打平民嗎?你就等着……”
話還沒說完,埋在沈琰肩上的鄧黎明擡起頭打斷:“我無所謂,革職也無所謂。”
想着好心全被當成了驢肝肺,于是沈琰咬了咬牙,擡手就去掰自己腰上的雙手。
但被鄧黎明反手抓住了手腕。
接着沈琰低頭看見,鄧黎明的手,覆蓋在了自己夾着玻璃片的手心上,以為掌心相觸會帶來一陣疼痛,意外的,一股熟悉的暖流包裹上自己血淋淋的手。
等鄧黎明的手心緩緩移開時,他聽到玻璃碎片接連落地,像是一陣穿堂的風撞上輕飄的鈴,發出的清脆撞擊聲。
而後深淺不一的玻璃劃痕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甚至,連手腕上自己青紅交加的掐痕也随之消失。
沈琰将雙手翻來覆去地查看,确認傷口已經愈合後,他轉頭去看肩上的鄧黎明。
于是,他看見鄧黎明勾着嘴角,表情甚至帶了點嘲諷:“新覺醒的一個治愈系的異能【平安祈願】”
“是不是有點廢物。”
蓦地反應過來,一年前機場沈琰中彈後,那個止住流血讓自己堅持到醫院進行搶救的異能,根本不是恰巧路過,又正巧參與那場手術的謝苑的【轉生竹】。
而是開槍者,鄧黎明。
沈琰轉身揪住鄧黎明的衣領,他表面僞裝出了泰然自若,但是他的心裡早已兵荒馬亂,心裡防線隻要一個平A就能将他打得潰不成軍。
“鄧黎明,你可真是個渾蛋啊。”
“又是殺我又是救我,你到底什麼意思?
鄧黎明盯着沈琰的唇不答反問,聲音低沉,聲音帶了點急:
“他為什麼要抱你?”
“他親到了沒有?”
“你為什麼不反抗?”
沈琰松開鄧黎明的領口後退一步,他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濁氣,他的聲音高了八個度:“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