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瑛從前院回去的時候,陳青岩已經醒了,沉着臉道:“二叔一家又來借錢了?”
“嗯,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呢?”
“被吵醒了。”
王瑛見他平躺着不舒服,伸手幫他在後面加了個靠枕。
“謝……謝謝。”兩人靠近,陳青岩臉頰微熱,還好屋裡燭光暗,不然肯定又得被他打趣。
王瑛:“你那個二叔忒不要臉了些,過來一開口就要借五百兩銀子,我說了幾句,他就充長輩要幫你爹修理我。”
“豈有此理,他敢!”陳青岩氣的拍了一下床鋪。
“他有什麼不敢的,還說等你死了就把我賣進窯子裡,讓我永世不得翻身呢,要不是報了官,指不定今天把家裡鬧個底朝天。”
陳青岩氣的胸口起伏,以前隻知道二叔不着調,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程度,當即爬起來要出去理論。
王瑛連忙按住他,“你連路都走不了,快好好歇着吧。”
“咳咳咳,你拿輪椅推我去……我要去他家當面問問,咳咳咳……哪有當長輩咳咳咳……能說出這種話的,簡直是無恥至極!”
王瑛趕緊端來水扶着他壓下咳嗽。
“他敢這麼嚣張,還不是因為看你重病在床,家裡老的老小的小,沒人依靠嗎。”
“你若真替家裡人着想,就将自己的身體養好,我看着這次沒借他錢,多半要恨上咱們,以後指不定出什麼幺蛾子呢。”
陳青岩平複了半晌,“你說的對,過去是我想窄了,總覺斷了科舉路便沒了希望,卻從未考慮過家人的處境,王瑛,謝謝你。”
他這話說的鄭重,讓王瑛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道:“你能想開就好,時辰不早了,趕緊休息吧。”
他還惦記着試驗田裡的麥子,今天應該就能收了。
這段時間王瑛摸出一個規律,就是試驗田裡的時間流速跟外面不太一樣。
剛開始沒注意,但最近幾次進去,他發現原本還需要一個月成熟的麥子,竟然已經提前進入成熟期。
這讓他有些驚喜,是不是意味着在外面一年兩熟的麥子,在試驗田裡可以一年熟三次四次或者更多次?
亦或者自己可以帶一些蔬菜種子進去,一年四季都可能種植?
吹了蠟燭王瑛躺在床上,正準備進試驗田,陳青岩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想知道我為何不能再考科舉嗎?”
“你想說就說,不想說也沒關系。”能讓一個人心性大變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王瑛雖然好奇但也做不到揭人傷疤這種事。
陳青岩聲音頓了頓,輕歎一口氣,“睡吧。”
*
翌日一早,王瑛剛睡醒就被婆母叫去了前院。
來到正房,李氏拿出曆年的賬簿遞給他看。
“瑛兒能看懂嗎?”
王瑛點點頭,“略識幾個字,看得懂。”
他翻了一下往年賬簿記錄,基本上收支平衡,每年還能餘下一些錢,隻是從去年的三月起就沒了記錄,也就是陳青岩科舉失利後。
“後面怎麼沒有了?”
李氏在一旁小聲解釋道:“那會岩兒病重,我哪有心思管這些東西,索性便不記了……”
陳青芸也沒學過記賬,娘倆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管着這一大家子過日子。
王瑛放下賬簿,清點了一下家裡的銀錢,陳二老爺借走的那些姑且不算,如今家裡滿打滿算隻剩下六貫錢。
“隻有這些了?”
李氏和青芸點點頭。
王瑛感覺自己有些頭疼。
青芸小聲道:“庫房裡還有不少東西,若是錢不夠用也能拿去典當。”
“先去庫房看看吧。”王瑛拎着鑰匙,帶着李氏和二妹妹一起去了陳家的庫房。
所謂庫房不過是間不住人的空屋子,裡面擺了七八個箱籠。
“這幾個箱子裡裝着布匹,平日錢不夠用了,拿去西關的典當行當掉就行。”陳青芸在旁邊介紹着,看樣子她當了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