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陳潮沒回信息。
林嶼沒了睡意,眼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一點點清明,直到床邊鬧鐘響起,他才回過神來,要上學了。
一上午的課,林嶼都沒仔細聽,心思不知道飛哪去了。連數學課上老師叫他回答問題,硬是被學委提醒兩遍才反應過來。
課間,學委李瑤忍不住問他:“怎麼從鄉下回來後就魂不守舍的?”
林嶼自己都沒意識到:“有嗎?”
李瑤毫不客氣地戳破他:“一節課間你看了不下三遍手機,在等誰信息?”
林嶼臉色一僵,有些難以置信:“……我看了三遍手機?”
李瑤白眼一翻,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看着他。
林嶼:“……”
李瑤見他臉色驟變,料定他有心事,但她偏又不愛八卦,也就沒窮問不舍,隻湊近說:“告訴你件事,我剛去辦公室交表,聽老班在說下個月省裡數學競賽的事,姜美人推了你。”
她口中的“姜美人”就是數學老師,因為人美心善,江湖人稱“姜美人”。
林嶼臉色又是一變:“什麼?”
“還沒最終确定,但也八九不離十了。”李瑤補充道,“你可得抓住機會啊,要再像上節課那樣心不在焉,姜美人就是想推你也難服衆啊。”
林嶼環顧了下班級,實驗班高手如雲,确實是這麼個理。他深吸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知道了,謝謝。”
李瑤豪爽地拍了拍他肩膀:“好說,到時候進複賽了請我吃燒烤!”
林嶼笑了笑:“一言為定。”
有了李瑤的提醒,下午的課林嶼明顯專注許多。
陳潮的消息是下午五點左右回的。
那時林嶼正在食堂吃飯,手裡捧着英語單詞本在那記,沒注意,直到晚上九點回了家,他才想起短信這事。
陳潮的信息回得很簡單,就兩個字:「還好。」
林嶼卻一眼看出他在撒謊——人都住到醫院去了,怎麼可能好?
但他也明白陳潮這麼回的用意,畢竟當初是自己想的不再聯系,回來後不僅連個電話都沒打,甚至連微信都沒加……
這不擺明了要跟人劃清界限嗎?
陳潮隻是在默契地配合他罷了。
林嶼盯着那兩個字看了很久,鬼使神差地繼續回複:「學習上呢?之前聽郝伯伯說,你高一聯考在市裡還拿了名次,真厲害。」
他不确定陳潮什麼時候會看消息,發完正準備去洗澡,手機突然“叮”地一聲亮了。陳潮的消息來了。
「這幾天都正常上課,還好。市裡聯考純屬運氣。」
林嶼坐回床上:「你有這本事。」
這句之後,陳潮像突然失蹤了似的,沒再回複。林嶼等了近十分鐘,确定沒有新消息,才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林嶼從樓下冰箱拿了瓶牛奶,回來時屏幕又亮了:「我以為你想問我向日葵怎麼種呢。」
林嶼朝陽台一張望,幾天前播下去的種子這會兒已冒出了點綠意。他打開相機,沖那小綠苗拍了張照,傳過去。
「挖點土澆點水再曬曬太陽,有什麼難的?」
「确實不難。」
「那你當初說不好種?」
「就随口一說。」
看着消息,林嶼不自覺地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陳潮是為了要他的聯系方式才這麼說的。
這晚林嶼抱着阿貝貝睡得很沉。
沉到中途林世澤打了個電話來都沒把他吵醒。
這樣你來我往的交流持續了好幾天,有時是林嶼發起話題,問他學習如何那兒天氣如何,有時是陳潮問他跟林世澤的近況。
彼此聊的都很客氣,客氣到後半程林嶼都不想再客氣下去了。
變故發生在一周後,林世澤照常給他打電話,詢問他的生活和學習情況,林嶼說一切都好,讓他别操心。
本來到這就要挂電話的,林世澤突然遲疑地說自己要晚幾天回——距離他原定的回家日期還有三天。
林嶼忙問他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麼事,林世澤說:“不是工作。”
到這兒林嶼就明白了,他應該是要回西塘村看陳潮,隻是不好跟自己說。
這些天,林嶼一直與陳潮保持着斷斷續續的聯系。
雖然陳潮總說自己很好,每天都盡量聊一些學校的事,但林嶼知道,他在撒謊。
他實在沒辦法再假裝自己不知道這一切,陳潮對他的影響已經産生了,并非不聞不問就可以全不在意的。
糾結許久,林嶼終是松了口:“你讓他過來吧。”
林世澤沒懂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問:“什麼?”
“我說,”林嶼重申一遍,語氣淡淡地,卻不猶疑,“你讓陳潮過來住——但我有個條件。”
電話那頭,林世澤明顯愣了下:“什麼條件?”
林嶼說:“就住到高三畢業。”
确定林嶼不是開玩笑,林世澤立刻就給陳潮打了電話。
本以為事情已經闆上釘釘,沒想到陳潮卻突然猶豫起來。林世澤解釋說這是林嶼的主意,好說歹說,他才勉強答應。
其實,也不是林世澤的勸說起了作用,而是通電話時,陳潮半信半疑給林嶼發了條短信,問是不是真是他的意思,林嶼說是,他才答應的。
事情塵埃落定,林世澤當即張羅要給陳潮買高鐵票讓他過來,誰知陳潮怎麼都不同意,非不讓他花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