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回是小何叔叔了。
小何叔叔之前幫林叔叔來家拿過兩回資料,陳潮對他并不陌生。
林嶼對他印象也不錯,禮貌地說了聲:“小何叔叔好。”
“早上好。”小何叔叔笑着回應,“吃着呢?”
“剛出爐。”林嶼點點頭,語氣自然了點兒,“小何叔叔吃了嗎?要不一塊吃點?”
“我家裡吃了來的。”小何叔叔擺擺手,“你們吃。”
“别客氣。”陳潮給他夾了塊吐司,烤得有點焦邊,但不妨礙它香氣撲鼻。
“你做的?”小何叔叔看着他,有點意外,“那我可得嘗嘗了。”
以防他噎着,陳潮又順手給他倒了杯牛奶。
“還别說,外焦裡嫩,挺好吃。”小何叔叔一連吃了兩塊,陳潮又給他夾第三塊時,他說什麼也不肯要了,“不行不行,再吃真撐了,等會還要開車,别都吐出來。”
“你也吃。”陳潮看了林嶼一眼,把面包往他那邊推了推。
“沒胃口。”林嶼聲音悶悶的,盯着面包,眼神有點失焦。
“怎麼了?”小何叔叔看着他,“不歡迎小何叔叔啊?”
“不是。”林嶼搖了搖頭,心裡亂得很,挺多問題想問的,但又不知道問什麼,從何問起,隻一味地晃着杯裡的牛奶。
“你别把它晃暈了。”小何叔叔說。
“叔。”林嶼想了想,終是沒忍住,低聲問,“我爸跟章阿姨……什麼情況?”
“嗯?”小何叔叔愣了愣,眉頭微皺,“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覺得他倆人不對勁兒。”林嶼試探着說。
小何叔叔沉默了幾秒,緩緩開口:“這我不清楚,男女之間的事兒你得自己問你爸去,我就一助理,管公事不管私事。”
他說完,起身走到林世澤的房間前,敲了敲門:“林總,有要幫忙的嗎?”
“馬上。”林世澤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沒一會兒,人也出來了。
襯衫外套了件淺藍色西裝,頭發不僅吹幹了,還打理了。整個人顯得精神不少,也正式了許多。
“還有嗎?”小何叔叔接過他手裡的兩個大箱子。
“剩下的我來拿。”林世澤說。
“我來吧。”陳潮走過來。
“不用,”林世澤擺擺手,“你快去把早餐吃了,吃了趕緊上學。”
“你先拿去車上,我跟倆孩子交代下。”林世澤說。
“好。”小何叔叔說着就把倆行李箱提了出去。
“魚兒。”林世澤看向坐在餐桌上沒起身的林嶼,“有什麼話等爸爸回來再說,你問什麼,爸爸就答什麼。”
林嶼沒作聲,隻是低着頭。
“你那零花錢,還是按之前的照舊給,爸爸不扣你的。”林世澤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輕松點兒,“不夠了找爸要,别老抹不開面。”
林嶼還是沒作聲。
“潮兒。”林世澤于是又将目光轉向陳潮,叮囑:“記住叔的話,兄弟倆在一塊兒要和和氣氣的,不要吵鬧。有什麼事多顧着他點,也多商量着來,拿不定主意或解決不了的,給叔打電話。”
“嗯。”陳潮點點頭。
“當然,沒事的時候也給叔打電話。”他沖陳潮小聲說,“他不打就你打。”
“知道了叔。”陳潮說。
“行了。”林世澤歎了口氣,夾上包,拉上行李箱往外走,“走了。”
“叔,我們送您。”陳潮走到餐桌邊,拉住林嶼的手。
林嶼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站起身,跟着一塊兒往門外走。
“行了,進屋吧。”走到車邊,林世澤回過身,沖他們揮手。
“叔,”陳潮喊,“一路順風。”
“好。”林世澤應了聲。
“魚兒。”陳潮握緊林嶼的手。
像是感覺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沖散了心裡那點兒别扭和遲疑,林嶼也跟着喊了一聲:“爸!”
林世澤停下腳步,回過頭。
林嶼紅着眼眶說:“等你回來。”
那瞬間,林世澤心裡的陰霾仿佛被陽光照進來了,笑着說:“等我!”
“好了嗎?”陳潮突然問。
小車開出去老遠了,倆人還拉着手,站在家門口沒動。
“還沒。”林嶼抽了抽鼻子。
“要紙嗎?”陳潮餘光瞥了他一眼。
“不用。”林嶼還是站着沒動,聲音斷斷續續的,“沒掉眼淚,就流鼻涕。”
陳潮沒說話,就這麼默默陪他站着。
好一會兒,林嶼像是松了口氣,忽然笑了,低聲說:“真好。”
“嗯?”陳潮偏頭看着他。
“以往這時候,我就該進屋收拾東西去姨媽家了,但現在不一樣,你來了。”林嶼很認真地說,“你拯救了我。”
陳潮怔了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剛才那一瞬間是情緒到了,林嶼脫口而出了那麼一句話,現在氣氛過去了,要他再重複一遍,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說,咱進屋吧。”林嶼笑着轉移話題。
“你剛說我拯救了你。”陳潮不依不饒。
“我說了嗎?”林嶼裝糊塗。
“說了。”陳潮很堅定。
“都聽到了還想我再說一遍,”林嶼挑眉,故意氣他,“怎麼,想占我便宜?”說完,他松開倆人的手,轉身進了屋,還不忘補一句,“沒門!”
比起之前,林嶼心情明顯要好很多。
要是那位章阿姨沒出現,他的心情可能還要更好。
好心情帶來的直接效益就是他連吃了兩塊吐司。
“還有兩塊兒,吃不下了,咋辦?”林嶼拍了拍肚子。
“包起來,帶學校去。”陳潮邊收拾餐具邊說。
“行,是時候讓他們見識見識你的手藝了。”林嶼笑着洗了手,順手拿了個密封袋,把剩下的吐司全包了起來。
包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
“誰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啊?”林嶼皺着眉嘀咕了一句,“不會是我爸東西忘帶了吧,你幫我接一下。”
“沒顯示聯系人。”陳潮把手機遞給他。
林嶼更疑惑了,左耳朵湊過去,陳潮把手機貼在他耳邊,林嶼“喂”了聲,對面說了幾句,然後陳潮就看見他那張原本輕松自在的臉,瞬間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