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這裡,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幸村精市如同從前一樣,坐在了VIP觀衆席上,笑吟吟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孤江藏夏将琴盒放在熟悉的位置,然後從中取出五弦琵琶,找了個位置坐下,“精市前輩,請閉上眼睛……雖然我們是朋友,但一直被人盯着,我還是會覺得很有壓力。”
幸村精市忍俊不禁,“你願意直白地跟我說心裡話,已經是不小的進步了。”
“……”孤江藏夏:“多謝誇獎。”
幸村精市沒有為難他,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孤江藏夏深吸了口氣,将琵琶豎抱在懷中,開始了自己的演奏。
普通人肉眼不可見的咒力凝結在了五弦琵琶上面,揉按琴弦的瞬間,磅礴的咒力便随着音波擴散開來。
——這便是孤江藏夏的術式,其名為『七善律』,總共有七個招式。而『角·歲春』,便是其中一個招式,也是他從三歲覺醒術式以來領悟的第三首曲子。
對于生物來說,聽完了這支曲子,身體和心靈都會得到治療撫慰,仿佛春回大地、萬物蘇生。
但對咒靈而言,這便是一支緻命的曲子——因為咒靈本身是在人類的負面情緒中滋生而出的怪物,這種可以為人帶來正向情緒的曲子無異于是在解構它們存在于此世的根基,讓它們的身體隻能在樂曲中逐漸潰散。
随着樂曲的演奏進入高潮階段,孤江藏夏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蜂擁而來的咒靈。
琵琶的聲音原本就穿透力極強,在加持了咒力之後,音波擴散的範圍就更廣、速度也更快了,低等級的咒靈思考能力低下,根本無法抵禦『角·歲春』的吸引力,于是隻能飛蛾撲火般地消散于樂曲聲中。
這一幕本該不被任何人注意,就算是現役咒術師站在這裡,也不會有多在意,畢竟醫院原本就是大量咒靈聚集的地方。
但快要走到醫院門口的那群少年之中,卻有一個人忽然停下腳步、睜開雙眼,轉頭看向咒靈潮湧而去的方向——天台的鐵絲網後面,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對他坐着,雖然那人并未穿着淺綠色的病号服,但那頭随風飛舞的藍紫色頭發是如此特點鮮明,已然昭示出了那人的身份。毫無疑問,那是幸村精市。
見他停了下來,其餘六個身穿相同制服的少年也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腳步。
紮着一根小辮子的白發少年好奇地看向神情肅然的柳蓮二,“柳,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忽然睜開了眼睛?”
“……我一直都睜着眼睛。”柳蓮二嗓音緊繃,“你們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忘了跟幸村說。”
語畢,他便背着網球包急匆匆地跑向了住院區,但他的同伴們卻沒有乖乖離開,而是立刻就跟了上來。
仁王雅治斂去臉上的笑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胡狼桑原:“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丸井文太:“你的表情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别想敷衍我們!”
切原赤也大聲附和,“就是就是!柳前輩别想自己一個人逞英雄!”
真田弦一郎敏銳地問道:“是幸村出事了嗎?”
柳生比呂士:“顯而易見。”
柳蓮二在心裡暗歎了口氣,“……算了,你們跟我來吧。”
*****
演奏結束,孤江藏夏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他正打算開口詢問幸村精市有什麼感覺,就聽到天台大門“砰!”地一聲被人用力撞開了,随後是一聲焦急的呐喊,“幸村——”
孤江藏夏吓了一跳,轉頭看去,七道人高馬大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烏泱泱一片如黑雲壓城。
其中一人戴着一頂黑色的帽子,神情冷肅,帽檐下的雙眼看過來時,壓迫感重如千鈞,令人難以呼吸。
孤江藏夏咽了一下口水,心裡發出了尖銳爆鳴。
——居然是真田弦一郎,那剩下六個穿着相同制服的人,應該就是他沒見過的那幾個立海大網球部正選了。他們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突然殺個回馬槍,未免也太不講武德了!
被喊了名字的藍紫發少年也從琵琶樂曲的餘韻中驚回了神,他一臉疑惑地轉過頭去,“柳?你們怎麼又回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柳蓮二見幸村精市一副完好無損的樣子,心裡頓時松了口氣,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看到一個戴着黑色口罩的黑發少年拎着琴盒從自己身旁飛竄而過。
黑發少年蛇皮走位繞過了堵在天台門口的立海大網球部七人衆,頭也不回地跑了。
隻留下一道聲音在樓梯間回蕩,“真田前輩好,真田前輩再見!精市前輩,你知道我家在哪,麻煩等下自己過來吧!”
一臉懵逼的切原赤也問出了柳蓮二心裡的疑惑,“那家夥是誰啊?怎麼見了我們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真田弦一郎擡手壓了下帽檐,沉聲道:“太松懈了!”
幸村精市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然後略帶抱怨地看向真田弦一郎,“你剛才怎麼不幫忙攔一下?我還想把網球部的大家介紹給藏夏呢。”
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覺得自己簡直有冤無處訴,也不知道是誰上次跟他說,要對藏夏溫柔一點,不要吓着他了。
丸井文太聞言目光頓時一亮,“诶?他就是部長在住院期間認識的那位朋友啊?好可惜噢,剛才都沒來得及看清他的長相。”
幸村精市笑眯眯道:“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
藍紫發少年站起身來走向天台門口,然後在柳蓮二身旁頓住腳步,“所以,你們這麼急匆匆趕來找我,究竟是有什麼事?”
柳蓮二:“……”
——果然不會這麼輕飄飄地放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