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伏黑惠隻是普通的前後桌同學而已,還不算是朋友。
孤江藏夏轉頭看向玻璃窗外,避開了佐藤隆也視線的同時,偷偷看了一眼刺猬頭少年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
——如果……如果真的能和伏黑惠成為朋友,那他就擁有了第一個同為咒術師的朋友,再也不是孤單一人了。
但他剛剛才在對方面前否認了咒術師的身份,試圖以拙劣的謊言欺騙對方。
所以,怎麼能奢求和對方成為朋友?更何況,要是承認了咒術師這一身份,那他的人生或許就要偏離既定的軌道,被迫踏入另一個世界。
孤江藏夏靜靜地梳理着腦海中紛亂的思緒,重新堅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将内心的動搖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還是繼續躲着伏黑哥吧。
*****
放學鈴聲響起。
孤江藏夏背着書包、拎上琴盒,火速離開了教室,好像身後有惡鬼在追他。
伏黑惠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卻沒有了之前的郁悶,反倒微微翹了一下嘴角。
在知道孤江藏夏也是咒術師的時候,這幾日來因為對方的躲避而萌生出來的糟糕情緒便徹底煙消雲散了。
與此同時,伏黑惠的心裡浮現出了一種微妙的喜悅。
那是知道了孤江藏夏隐瞞的秘密,而他們兩人竟然擁有同一個秘密、同一個身份的隐秘喜悅。
按理來說,他應該盡快将這件事情告訴五條悟,畢竟五條悟一直緻力于培養志同道合的夥伴。
但想到孤江藏夏極力在他面前隐瞞咒術師身份,妄圖以蹩腳的謊言蒙蔽自己的模樣,伏黑惠便鬼使神差般地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不打算将這件事情告訴五條悟了。
既然孤江藏夏想要隐瞞這一層身份,那他就幫他一起隐瞞下來。這将會是他們共同的秘密。
*****
而另一邊——
孤江藏夏剛一推開弦樂部C組的部活教室大門,就看到了一個西裝革履、體型勻稱、相貌斯文的中年男人。
他神情微微一怔,主動打了聲招呼,“太田老師。”
此人正是器樂社弦樂部的指導老師,太田秀治郎。
太田秀治郎看到孤江藏夏,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孤江同學,我今天是特意過來找你的,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吧?”
孤江藏夏躲開了他的目光,低頭盯着腳上的鞋帶,“……大概能猜到吧。”
從黑色口罩後面傳出的聲音有點悶,卻也流露出了聲音的主人并不情願的态度。
太田秀治郎皺了皺眉,歎了口氣道:“我也不跟你繞彎了,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加入A組,代表浦見東中學參加築前琵琶宗家杯的事情。A組的三個琵琶演奏者,無論是在技巧方面、還是情感表達方面都遠不如你。”
孤江藏夏垂着視線,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态,“……太田老師過譽了,我并沒有那麼好。”
——雖然他向來很難開口拒絕别人的請求,但隻要想到一旦答應這件事情,就要站在舞台上面對數百上千人審視的目光,他就又有了拒絕的勇氣。
太田秀治郎見這一招不行,就隻能再換一招,“不要妄自菲薄,你就是最好的。而且你恐怕還不知道,星野同學上個周六出了車禍,還不幸傷到了手,這會兒正在醫院養傷。但是初賽馬上就要來臨,現在急需有人頂上他的位置。”
孤江藏夏驚愕地瞪大眼睛,擡眸焦急地看向他,“星野同學的傷勢怎麼樣?”
“嗯?”太田秀治郎一愣,說道:“沒什麼大礙,就是右手骨折而已,還有一點腦震蕩。唉,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傷了手,看來他是注定和這場比賽無緣了。”
“……”孤江藏夏想到對方風雨無阻的辛勤練習,心裡微微刺痛,對于太田秀治郎這副急于找到替代品的模樣也有微妙的不快,于是就更不願意妥協了,“太田老師還請回去吧,我對參加比賽真的沒有任何興趣。”
*****
太田秀治郎悻悻地離開了弦樂部C組的部活教室。
孤江藏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松了口氣。他摘下口罩,将個人物品放進儲物櫃之後,便在自己慣常待着的位置落座,然後打開琴盒取出了五弦琵琶,靜下心來開始練琴。
一旦進入狀态,時間就過得飛快。
等到暮色降臨,孤江藏夏才停止了演奏,從樂曲聲中回過神來。
他正準備将懷中的五弦琵琶放回琴盒,就聽到“咔哒”一聲,部活教室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
孤江藏夏頓時被吓了一跳,擡眸一看,一個梳着整齊的中分發型、相貌很有幾分古典雅緻的少年正靜靜地站在門口。
少年的一隻手握着門把,半個身體隐沒在陰影之中,整個人顯得很是沉悶。
而他的右手正打着石膏,以白色的繃帶吊在脖子上。
孤江藏夏認得他,這個突然闖進部活教室的少年正是與他同為二年級生的星野光次。
但讓他驚訝的是,星野光次的肩膀上赫然盤踞着一隻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