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逢魔時刻,整個部活教室光線昏暗,刺猬頭少年的面容也完全隐沒在了陰影之中,讓人根本無從分辨他此刻的表情。
氣氛一時凝滞,本就心虛的孤江藏夏愈發地惴惴不安。
他看了看碎裂一地的玻璃,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星野光次,總覺得這像是兇殺案的案發現場。
而犯罪嫌疑人,毫無疑問,就是他自己。
孤江藏夏:“……”
——我殺星野同學,真的假的?
雖然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無辜的,但要怎麼跟伏黑惠解釋這件事情?
窗戶的玻璃為什麼會突然碎裂?星野同學又為什麼會在這間教室裡面離奇暈倒?
不想坦白自己的咒術師身份,那就隻能想方設法糊弄過去。為了圓謊,不得不再繼續撒謊。
這種事情孤江藏夏光是想想,就覺得麻煩死了,隻想逃回家裡不管不顧地用被子把腦袋蒙住裝鴕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不然,幹脆就用『宮·優遊』把伏黑哥也弄暈吧?然後趁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再拜托媽媽幫他辦理轉學手續,直接出國留學算了哈哈哈哈哈!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DIO大人誠不欺我!
腦海中閃過這個邪惡念頭的同時,黑發少年的指腹已經蠢蠢欲動地觸碰到了微微發燙的琴弦。
但就在下一秒鐘,琴弦驟然崩斷,狠狠抽到了他的手指上。
“嗷!”孤江藏夏被抽得痛呼出聲,一下子就從美夢之中驚回了神,他看着自己流出了鮮紅血液的手指,欲哭無淚地想,模仿漫畫裡面的知名反派果然沒有前途!報應,這絕對是報應!
但這份報應好像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站在部活教室門口的刺猬頭少年聽到他的聲音,立刻箭步上前來到他的面前,“怎麼了?”
伏黑惠半蹲下來,然後不容拒絕地拉過了孤江藏夏受傷的手仔細查看。
他微微皺起眉頭,原本冷淡的神情瞬間緊繃起來,“怎麼流血了?”
熾熱的溫度從相觸的皮膚傳來,本就慌亂的心頓時跳得更加劇烈了。
孤江藏夏耳根一下子燒得通紅,他瞥了一眼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刺猬頭少年,仰頭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闆,根本不敢和伏黑惠對視,“……沒、沒事,就是被崩斷的琴弦抽了一下。”
他嘗試着抽回自己的手……但失敗了。
——伏黑哥握得好緊,有這個必要嗎?明明看起來是個冷淡的酷哥,但卻這麼沒有距離感,上一次也是這樣突然地握住了他的手,還讓他摸了頭發。
所以,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握手了。
糟糕,心跳好像變得更快了……他該不會因為被人握了一下手就猝死吧?那未免也太丢臉了。
“稍等。”伏黑惠松開了孤江藏夏的手,然後從挂在肩上的書包裡面取出了用于外傷消毒的碘伏、棉簽和創可貼,随即動作利落地開始處理黑發少年手上的傷口,“忍一忍。”
“嘶——”孤江藏夏感受到手指上傳來的辛辣痛感,不禁倒吸了口涼氣,然後垂眸看了一眼刺猬頭少年,緊接着就被對方随身攜帶的齊全裝備震撼到了,“……”
——到底為什麼會随身攜帶這些東西啊?
——難道伏黑哥每天都在校外打天下嗎?不對,以伏黑哥戰神一般的身手,對付那些戰五渣的不良少年,根本沒必要未雨綢缪到這個地步……
孤江藏夏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既然伏黑哥也是咒術師的話,那他随身攜帶這些東西說不定是為了處理在祓除咒靈的過程中受的外傷——話又說回來了,伏黑哥的生得術式是什麼?
難以抑制的探究欲在心裡萌芽,讓他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刺猬頭少年那張清秀帥氣的臉上。
伏黑惠貼好了創可貼之後,心裡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微仰起頭看向孤江藏夏,卻見黑發少年觸電一樣迅速地收回了目光,仰頭緊盯着天花闆,像是要把那裡盯出一朵花來。
晚霞映照着他的面容,在他白皙的臉上肆意塗抹橙紅的顔料,令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在害羞。
伏黑惠心情忽然很好,他微微翹了一下嘴角,說道:“好了,傷口不深,應該過個兩三天就能愈合了。”
孤江藏夏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僵着脖子一動也不敢動,結結巴巴道:“謝、謝謝伏黑同學。”
伏黑惠語氣淡漠,“不客氣,但你道謝的時候,不該看着我的眼睛嗎?這是最基本的禮節吧?”
孤江藏夏眼睫輕輕一顫,不敢吱聲,“……”
伏黑惠見狀又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孤江,我突然發現,你還是第一個敢用鼻孔看我的人,真的很有勇氣。”
孤江藏夏:“!!!”
——冤枉啊!他哪敢用鼻孔看着伏黑哥?
黑發少年立刻低下了頭,恨不得把臉埋進脖子,“對、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失禮!”
下一秒,他便感覺腦袋好像被人輕輕揉了一下,随後,那道冷淡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嗯,原諒你了。”
“……”孤江藏夏詫異地擡眸,看向将雙手插回兜裡、一臉若無其事的刺猬頭少年,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産生了錯覺,不然怎麼會覺得伏黑哥剛才摸了他的腦袋,“謝、謝謝。”
但他很快就沒功夫糾結這件事了,因為伏黑惠忽然看向躺平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星野光次,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孤江藏夏立刻撇清關系,“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躺在這裡,反正不是我幹的!”
伏黑惠陷入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