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吃飽了!”
一個瘦高孩子三兩口呼噜完粥,朝柱子喊了聲,就馬不停蹄往溪邊跑去洗荷葉。
柱子夫郎李小河瞪了柱子一眼,柱子不得不站起身,雷聲大雨點小地吼:“張石頭,你待會兒餓了别找老子給你求情!”
張石頭皮得很,頭也不回地喊了聲知道了。
他是孩子王,他一走,其他孩子也坐不住了,比賽似的喝完粥也要跑,各挨了幾聲罵。但沒人害怕,料定今天大人高興,還會很忙,抽不出空閑來罵他們。
隻剩幾個年紀小的不敢去,乖乖留在山洞裡,眼巴巴望着。
倒是沈川之前抱過的那個小孩兒,竟也沒跟去,而是不遠不近地挨在沈川身邊。沈川聽人叫他小米哥兒。
沈川找峰子要來藥交給梅寒,沒多少,攏共就兩把看不出模樣的根莖。
“這是止咳的,熬給阿簡喝,”想到之前聽小米哥兒也咳了幾聲,又道:“也分小米一碗,其他孩子倒是沒聽見咳嗽。”
“草藥還沒到春發的時候,不好找,先吃着這些。也就這幾日,處理完這幾頭豬,我帶人下山去賣了,再去醫館抓幾服藥。”
“大哥,不留着吃嗎?”峰子聽見了,一臉心痛地望向不遠處的幾頭野豬。
沈川回他:“留兩頭寨子裡吃,其餘的賣了。”
天氣雖然有些冷,但豬肉最多放十來天就變味兒了,八頭豬,十天也吃不完。
峰子又渴望地問:“那頭公的留嗎?”
沈川:“留。”
得到肯定的答複,峰子和其餘豎着耳朵聽的小弟就放心了。
沈川又轉向梅寒,“到時候你帶着這倆小的一起去醫館?找大夫看看好放心。”
梅寒垂首應下,擡了擡另一隻手裡的藥,“這也是止咳的?”
“哦這個不是,是治凍傷的,沒事的時候搗碎了敷在手上。”沈川說得漫不經心,屁股底下卻像是長了刺,坐不住了,喊了峰子就朝外走。
梅寒手指一縮,也不自然地撇開臉,沒去看沈川。
冬日凍得紅腫甚至潰爛的手指和手背,于他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飯,忍一忍挨一挨,等開春過了那陣又疼又癢的時候就會轉好了。
蓦地被人注意到,還上了心……很奇怪。
小米哥兒見沈川要走,哒吧着兩條小短腿跟上去,遠遠綴在後面。
沈川察覺到,回身叫他:“去跟着那個……小梅叔?知道是哪個嗎?就最好看那個。”他也不知道小孩稱呼哥兒該是個什麼章程。
“好~”小米哥兒聲音軟軟糯糯的,很聽話地跑回山洞了。
沈川總覺得自己看見這個孩子和看見别的孩子心裡很不一樣,會莫名地心軟,就是想不出為什麼,索性也不想了。
峰子娘聽了好笑,便指指不自在的梅寒,教跑回來的小米哥兒喊人:“這是你小川叔的夫郎,米哥兒得喊阿叔。”
又轉頭告訴梅寒:“米哥兒是大當家的救回來的,跟大當家的親得很,看大當家的閑着就愛跟在屁股後面,不過很乖的,梅哥兒你分些神看顧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梅寒為沈川的話臉熱,無甚表情的臉有些發紅,撿起沈川忘在地上的荷葉卷,帶着倆小孩往溪邊去了。
沈川就在溪水下遊。
不止沈川,邵元、峰子、柱子還有幾個他不知道名字的漢子都聚在這兒,砍的砍柴,找地勢的找地勢,野豬也都擡到了溪邊。
石頭帶着那幫半大孩子圍在外面看,見遲遲不開始宰豬,就在河邊拔草,拔夠了就跑,一會兒又跑回來。
沈川不懂小孩兒的樂趣,就問峰子:“他們幹嘛呢,跑來跑去的?”
“又想看殺豬又想看野豬崽呗。大哥你别說,那些野豬崽怪讨人喜歡的。”峰子伸長了脖子看,可惜都被那幫孩子遮住了。
他們上山擡野豬的時候,除了野豬屍體,還有十幾頭小野豬聚在那兒,好些還是跑了又回來的。
邵元朝沈川攤手:“我都說沒二兩肉就不要了,他們舍不得,愣是抓回來了。”
期間繩子不夠,就用一根長繩編蒜頭條一樣把野豬拴成一長條,隻用一個人就牽下山來了。隻是下山時沈川正和梅寒說話,沒注意到。而那幫子精力過剩的小孩兒,早圍着野豬崽轉好幾圈了。
沈川啼笑皆非:“這些豬崽子的個頭,最大的也不到三十斤吧?宰了還不夠費功夫的。”
柱子找好起土竈的地方,過來聽到這話就說:“留着養吧大哥,像這樣的豬仔,去抱來養都要三五百文一隻,你沒點關系還買不着。”
普通農家養年豬,開春天一暖和就要抱豬仔回來,晚一天年豬就少長一天肉,冬日的豬仔金貴不好伺候,好些活不下來,活下來的自然要緊着跟賣豬郎關系好的人家來。
“就是,就當家豬養了,讓這幫臭小子去打草來喂。”另幾人連連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