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就開始做夢,肯定是中毒了。嗯,對,劇毒的菌子,毒得他都把沈川看成樹了。
沈川一下被逗笑了,伸手去拉梅寒胳膊,想教人把手放下來。
“山裡還沒到發菌子的時候呢,哪兒來的菌子?你沒看錯,剛剛那草杈子就是我變出來的,現在又變回去了。”
梅寒胳膊是被拉下來了,卻也别着腦袋不看人,邊眉頭突突地跳,邊小聲嘀咕着:“中毒了中毒了,你也吃菌子中毒了。”
聽清人嘀咕什麼,沈川笑得不行,豎着食指伸到梅寒面前,當着他的面變出一小枝含羞草來。
含羞草輕輕搖了搖,跟梅寒打招呼一樣。很小一枝,但剛才就是它猛然變大,抽開突襲的狼,又一下将其殺死了。
梅寒木着臉扒開沈川的手,徑直走向樹下的背簍,蹲下身在裡面翻找起來。
“找什麼呢?”沈川湊過去瞧他。
隻見他扒拉幾下,把理得整整齊齊的野菜都翻亂了,才從最底下翻出一朵淡土黃色、菌蓋和菌杆都帶着條紋褶的菌子,蜜環菌,也即榛蘑。
沈川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還真讓他找着種冬生的菌子了。
眼見梅寒盯着那朵菌子,神色像是舍生取義一般,沈川忙拉着他的手,“怎麼你想生吃啊?”
梅寒看了沈川一眼,幽幽道:“以毒攻毒就好了,你也吃一朵,你都說胡話了。”
“這蜜環菌怎麼吃也沒毒啊!”沈川沒脾氣了。
好說歹說,梅寒看他才不像看洪水猛獸了,也不把他當妖精了,隻是他一使用異能,梅寒就會木着臉默默别過頭去。
好像這樣就能催眠自己沈川不是妖精而是個人。
梅寒這狀态不好在山裡再待下去,沈川就收拾了扛着三匹狼屍,帶着人下山回山寨了。
神奇的是到了山寨,衆人問起獵狼的過程,沈川大大咧咧地回複,梅寒卻異常敏感,時常在沈川快要“暴露”身份時,出聲遮掩過去,遮掩不了就糊弄。
總之他死死捂住沈川的異樣,看起來倒比沈川這個當事人還擔心他被當成妖怪,再被人抓去燒了超度了等等。
可能梅寒心裡已經認定沈川是妖怪了,隻是每當沈川故意在他面前用異能,他就會眉頭狠狠一抽,繼而四下張望有沒有人看見,再自己騙自己是菌子毒還沒消,做不得真。
起初沈川心裡還怪不得勁的,這人怎麼怕他怕成這樣?他就算真是妖,那也沒幹傷天害理的事兒呀,不比那些人面獸心的畜生東西好多了?
後來見得多了,沈川慢慢回過味兒來:梅寒心裡有他。
照理說見識了他這麼異于常人的能力,梅寒該躲着他了,結果非但沒躲他,還很擔心他遇上野獸時托大而馬失前蹄,時常和他一起上山。
沈川轉念一想,也不奇怪,要是他突然知道梅寒是癞疙寶精,恐怕也不敢保證能心無芥蒂地立馬接受了,想想要跟癞疙寶拉小手或是做旁的其他事,就頭皮發麻得緊。
雖然性質不一樣吧,但他在末世什麼都經曆過,而梅寒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能做到這地步,這不是心裡有他是什麼?
越想他心裡越美,甚至不合時宜地想:還好他不是癞疙寶,不然他都替梅寒膈應得慌。
想通了這茬,沈川就每日都美滋滋地帶人進山去,用異能時也不避着梅寒了,就大刺刺的,務必要讓梅寒習慣了他才好。
“你在樹上等着我,我去把那些狼都解決了再來接你。”
狼群報複心強,還不像野豬那麼莽撞,很會用計謀,是以這幾日沈川沒離山寨太遠,先前獵到的狼也隻剝了皮簡單處理了,沒讓孔方金帶下山去賣,怕他身上沾上氣息被其他狼盯上。
養了一段時日,沈川異能恢複了很多,本命植物含羞草狀态也好了不少。追蹤狼群殘部就是含羞草的功勞。
想起之前狼偷襲梅寒一事,沈川不放心,離開前把含羞草喚出來放在了梅寒手裡,又叮囑他别下樹,這才走了。
别說下樹了,梅寒兩手捧着一株巴掌大的含羞草,大氣也不敢喘,就僵着身子一動不動坐在樹幹上。
這東西葉子小小的、細細密密的,看起來很像合歡樹的葉羽,但莖稈不是木質的,又細又嬌小,很脆弱的樣子。
梅寒此前從未見過這種植物,不禁屏住呼吸。
一口氣卻憋不久,他忽然呼出氣來,打在含羞草葉子上,直打得它搖搖晃晃。
然後梅寒就驚恐地看見這東西好像活了,竟然一下就把葉片縮了起來!
他又不敢喘氣了,呼吸放得比羽毛還要輕,巴望着沈川趕緊回來,把這吓人的東西收回去。
結果他不但願望沒能實現,還又眼睜睜望着這東西慢慢舒展開葉子,然後在他不動周圍也無風的情況下,自己開了合、合了開,蜜蜂采蜜似的忙忙碌碌的。
要是沈川在的話,就能告訴他這是含羞草喜歡他,想同他親近,在朝他釋放好意呢。
但沈川不在,梅寒驚恐得要命,隻恨不能現在昏過去算了。
然含羞草忙碌了半晌尤嫌不夠,蓦地縮成一團,哆嗦了兩下,再緩緩張開枝葉,尖尖上就多了一個黃豆大小的紅褐色花苞。
那花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紅色淡去,逐漸變成粉紫色——完全開了。
花開得毛茸茸的像個小球,可愛極了。
梅寒兩眼一黑:窒息,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