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又軟聲軟氣地問:“小川叔和小梅叔說很好吃的,蘭阿叔真的不吃吃嗎?”
小米本該叫梅寒為梅阿叔的,但先前沈川不大曉得該怎麼稱呼,就讓他喊小梅叔,于是後來其他人教他喊梅阿叔也拗不過來了,一直都喊人小梅叔。
不過喊其他夫郎時倒是喊得對。
“留着自己吃。”蘭哥兒溫柔地摸摸兩個小孩的腦袋。
那頭沈川卻皺起了一道劍眉,“蘭哥兒臉上怎麼有淤青?”
他聲音不大,卻叫原本說笑着幹活的一群人不由噤了聲,臉上不自然,都不說話了。
半晌,青哥兒才壓着聲音在梅寒耳邊說了什麼,說着說着氣不過地翻了個白眼。
原來楊大地偷錢吃了一波教訓後,知道是蘭哥兒不聽他的藏好銀子,反把那三兩銀子還了沈川,坦白了他偷錢的事。
沈川在山裡時他還不敢作怪,沈川一帶着梅寒進山,他就翻臉了,拽着蘭哥兒到無人處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全然不顧蘭哥兒是不是懷着孩子。
教人撞見把他拉開時,他還不消氣地踢了人一腳。
好在峰子找了些草藥熬給蘭哥兒喝了,人這才沒出什麼事。
這事情都幾日了,但平日裡沈川進山早,山洞裡有些婦孺沒起,他等梅寒都不進去的,隻在外面遠遠叫人一聲;而晚間回來時天黑,加上他不特意去看,便沒發現蘭哥兒臉上有傷。
梅寒和他一個作息,蘭哥兒又避着人,自然也發現不了。
“怎麼不跟我說?”沈川聽了梅寒的小聲轉述,沉着一張臉,切筍的動作早停了下來。
青哥兒不爽地嘟囔:“還不是蘭哥兒不讓說。”
這時候人覺得挨了自家漢子的打罵是很丢人、很沒臉的事情,不管挨了再重的打,都當做家醜不肯輕易向外人說。
這次若不是一寨子人擡頭不見低頭見,蘭哥兒也會把挨打的醜事和血吞進肚子裡去,便是讓人發現臉上的傷了,也會說是不小心磕碰到的。
因覺着丢人,不想把挨打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就央求了曉得這事兒的人别說出去。
其餘人見他可憐,也不忍心讓人沒臉再傷一回心,就都默契地不提這事兒。
連青哥兒這個大嗓門也壓低了聲音,不想讓蘭哥兒聽見,忍不住罵了句:“先時小米阿簡分蘭哥兒零嘴吃,那楊大地不要臉了,也好意思搶了去吃。我呸,什麼東西!”
幾個上了年紀的嬸子阿叔見氣氛不對,忙出聲緩和:“楊大地不是男人,但打屋裡人的事也不止他一個,左右也不會下死手,日子還得過。”
“是了,誰家過日子沒點罅隙?都是這樣過來的。”
“唉,嫁了個不是東西的,也是命。”
“都不說了,别給蘭哥兒沒臉。”
“咚——!”
沈川突然把菜刀砍進砧闆裡,一下叫人噤了聲,都有些怕地看着他。
“沒臉個屁沒臉,該沒臉的是他動手的,打屋裡人他還有臉了?!”
扔下句粗話,沈川就大踏步出了山洞。
衆人一驚,大當家的别是又要教訓人去了吧?!當即顧不得做飯了,就要跟上去。
“都别跟來。”
衆人又止了步子,面面相觑,彼此臉上的擔憂做不得假,都有些後悔跟沈川說了這事兒,怕寨子鬧出事兒來。
楊大地死不死的倒是無所謂,這種隻會窩裡橫的男人死了還更好呢,但他們怕沈川吃官司,沈川他可是全寨子的主心骨啊。
幾人都伸着脖子看,沒心思做飯了。
梅寒眼皮也突突地跳,曉得這人暴脾氣又上來了,楊大地恐怕吃不了兜着走了。
“嬸子阿叔們先做飯,我跟過去瞧瞧。”
說完,梅寒也小跑着追沈川去了。
而偷奸耍滑一上午,一到飯點就第一個扔下鋤頭的楊大地,他正在溪邊洗手準備回來吃飯,還大着嗓子跟人吹噓着什麼,殊不知自己馬上就大難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