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正常人就算沒有聽見久二的話也開始争先恐後地往逐漸破碎的大鏡子那邊跑。

宋林嘴角開合，不知道默念了些什麼，除了周筍之外的npc們失去了神志，開始攔截逃竄的玩家。

蘇楠湖夢招呼遊餘和敖堯兩個小孩幫忙把李秋武給弄出去。

周筍久違地聽見了系統的聲音，雖然系統音斷斷續續地，但好歹，好歹是有出去的希望了……她的自行車……猛地甩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周筍目光堅定地向鏡子處跑去。

路過艱難移動的敖堯四人。

周筍：不要多管閑事，先走，先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一直默念的周筍再快要邁進破碎的鏡子裡時，咬咬牙，又轉了回來。

回到手的銀簪飛起戳中即将貼上遊餘的玩偶。

“該死的，該死的！”周筍不停念叨着。

黑線周圍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遠。

久二再一次擋住宋林，不知道宋林做了什麼，他渾身上下都疼的要命，明明她都沒碰到他。

确認其餘活人都走了以後，全憑意志在撐着的久二手上的銀棍一撐，飛身兩個連腿踹上被陳夢發絲禁锢住的随安和。久二手中的棍子變成匕首往上一劃，把陳夢纏在他身上的頭發給割開，這下沒了束縛的随安和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踹進了鏡子裡。

現在副本内沒有其他無關人員了，久二反手一插，銀槍直接被暴力插進老舊的暗紅花地磚上。

喘着粗氣，久二笑笑，“你們還真夠狠的。”

陳夢沒有反應，盯着久二，左邊的眼睛瞬間變成了黑瞳，全黑的那種，右邊還是正常的人的眼珠子，隻是被頭上流下的液體給糊住，看的不甚明顯罷了。

塵埃落定，事情到了完結的時候。

現在沒了生人，宋林的計劃完全落空，她已經沒了任何辦法了。

“……我們的契約還沒有結束。”陳夢轉身，看向邁不出一步，搖搖晃晃停住，卻沒有倒閉的宋林身上，然後陳夢又開始抽風，“不行！不能走，不能帶走她！”身體和語言都在前後矛盾。

隻見陳夢邁向宋林，輕輕地從她手裡拿出那塊懷表，按下開關，懷表蓋彈開，下一秒又幾乎被甩出去，然後陳夢又馬上控制住了自己。

此時外形不如人意地的高挑女孩看着照片中的人似笑非笑，嘴臉抽搐着，不知道她是想笑還是想幹什麼，全黑了的眼睛中流下了清澈的水珠。

陳夢現在有很嚴重割裂感。

“那時候真開心啊，如果沒有告訴我你的感情，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她對另一個女孩這樣說道，“說到底，我們隻是鄰居而已。”

“鄰居之間，不需要多餘的感情。”陳夢苦笑，接着釋然。

“你們走吧。”

“帶她走吧。”

說着，陳夢轉身，沒有猶豫地帶着老人和抱着玩偶的女孩子走向裂縫。

待快要隐沒裂縫中時，女孩扯了扯陳夢的衣角，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麼。陳夢點頭，平平哒哒哒地跑回久二面前，高舉手上一朝被打回原形的安安，“哥哥，你是好人，安安也是好孩子，你帶他走吧。”

“不走！不走！”安安揮舞着一直在掉棉花的手，異常抗拒。

似是安安的話給驚醒，傻了的宋林往陳夢的方向伸手，然後摔倒在地，“不走，不走，我陪你，讓我陪着你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不容易才見面的。”

可惜的是，陳夢沒有回頭。

“聽姐姐的！和哥哥走，平平沒有用，害你和我一起被丢出來，但是哥哥會給你換眼珠子，換毛毛，換衣服，安安會是一個很幸福的小孩。”弟弟掙紮的太厲害，平平的小手控制不住，隻能把他抱回懷裡，面對面和他講事實，“安安是平平的弟弟，但是安安是個好孩子，不應該和平平走。”說完，她墊腳将髒兮兮的玩偶塞進還靠着銀槍的久二，不給兩人拒絕機會的，又哒哒哒跑回陳夢身邊。

趴在地上的宋林眼睜睜地看着她想盡辦法要見的人，拉着她的親人，牽着她撿回來的小姑娘，消失在裂縫盡頭，那裡隻剩無盡的空洞。

“……不要，丢下我啊……”宋林皮包骨的手指抓在地上，指甲被磨出了血都沒知覺。

還是渾身疼痛的久二低頭和隻有一隻紐扣眼睛的玩偶對視。

這小家夥在生氣呢。

把他塞進帽兜裡，久二收回銀槍變成小方塊放進兜裡，“這裡要坍塌了，如果你還想再見到你姐姐，就跟我走，要是想死，那你自便。”

“我還能再見到她嗎？”小男孩在帽兜裡扒上久二的肩膀，髒兮兮的外皮蹭着久二的皮膚。

“誰知道呢。”

邊回答着，邊蹲身将癱在地上，昏過去了的宋林像麻袋一樣扛起，慢慢踱步到那面被打破了的鏡子前。

鏡子裡看不出什麼東西，被打破的背後是深淵，鏡片下久二黑得亮人的瞳孔鎖定鏡子破碎後的某個點，将宋林輕輕一抛。

從另外的渠道出去、沒了适合工具和媒介的宋林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

這也是他和陳夢之間的交易。

随後在一片狼藉中，久二往他們上七樓的路——原來破了的落地窗處，用腳有規律地磕了兩下某一個點。

下一秒，那塊地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往下的樓梯，樓下顯然是他的房間，601，連通七樓和六樓的樓梯，在他屋子的另一個房間裡。

從房間裡拿了某些東西之後，他直接扛着人從窗戶跳下去。

落地是整棟樓的側面，繞過一個拐角，出現的是停着宋林小電驢和周筍自行車的車棚。用從安安他們那交換來的針線盒中抽出幾根線連接自行車和小電驢。

寂靜到沒有一絲風聲，沒有一點活人氣息的副本中，久二忙忙碌碌的清理着自己的副本獎勵。

“你在幹什麼？”安安問。

“把這些東西拿走啊，這可都是好材料。”

安安：？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你來的時間短，也不和我們玩。”安安小手揪着久二的一縷發尾問道。他覺得這男人奇奇怪怪的。

“我？我隻是個收破爛的。”騎着自行車，帶着小孩，久二跨上插着有鑰匙的小電驢，慢悠悠地挪向濃霧裡。

在他們完全進入濃霧範圍裡的時候。

601久二跳下來的窗子邊，出現了一個人影。

人影修長白皙到透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着窗沿，目送他們消失不見。人影衣服上還留着幾個灰撲撲的腳印。

不知道看了多久，人影消失不見。這棟據說是位于市中心的七層住樓瞬間坍塌，留下一片混沌。

帶着玩偶，控制着兩輛車的久二心情不錯地七彎八拐，到某個點時失重感襲來，再次穩定後，久二身上又換回了他自己的衣服，懷裡多了個髒兮兮的破布偶。

他眼中的光圈又一閃，這次一個瓷瓶浮現在面前的書桌上。

瓷瓶放在一邊的架子上，架子上的空位不大不小，空間利用率滿分。

此時窗外還是一片漆黑，鐘表仍然停留在四點。

雙手掐起玩偶的胳膊，一塊黑乎乎的棉花掉下來。

久二：啧。

于是他打了個哈欠，耷拉着眼皮拎着玩偶進了更裡邊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