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半月，路晞就結束實習了。她與K克說想請公司幫忙開個實習證明，這樣學校綜合實踐課能加分，K克當時很詫異地說了一句：“你？實習期？”

路晞當時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但下午人事部就将她叫了過去，原來是公司有意讓她直接轉正！

等回到辦公室，坐在電腦椅上的汪成铎立馬滑動滾輪來到路晞身邊，一臉得意地道：“我就說我們會繼續做同事的，看吧！是不是得請我們幾個吃飯？”

其他幾個同事也将椅子滑了過來聚在一處，一邊祝賀路晞，一邊讓她把朋友也給帶上。

“你們怎麼知道的？”路晞有些驚訝，虧得她還想給人一個驚喜。

汪成铎雙手抱在胸|口，原想裝得高深莫測，卻被旁邊的女同事莫蕾錘了一拳，“你不說我可說了哦！”

“好吧！”汪成铎假意吃疼，舉手對莫蕾作投降狀，才繼續道：“康師傅那麼個挑剔的人，這段時間可壓根沒有把你當實習生用哦！加上你和鄭老師認識，《千機》項目的後續溝通讓你去肯定更得當些，這個甲方可得小心供着！”

呃，她可以理解為自己又有實力，又有裙帶關系嗎？真是謝謝鄭老師了。

路晞搖頭失笑，幸是汪成铎實事求是，大家也并未因為她與鄭開燮的這層關系，就把她在TFang動畫的工作标上負号記為相反數。

随着TFang聲名鵲起，她所接觸到的項目越來越繁雜，尤其是那些叙事宏大、主題鮮明的項目，TFang動畫組的同事們群策群力，一連打出了許多好幾張招牌！

折回正題——

這天傍晚項目組提前下班，路晞把在宿舍複習的張彤也一起叫上，十餘人來到了上海一家知名的日料店聚餐，倒沒想能在這邊碰到鄭開燮。

彼時莫蕾先看到那道高瘦的背影，笃定男人一定是個帥哥，惹得汪成铎斜眼一翻，并慫恿莫雷上去要聯系方式，“呵！你要是真能釣到這條魚，那下次我請全組的人吃飯啊！”

莫蕾平日裡雖然也會因為工作加班而疏忽打扮，可大美女底子好，便随意上個底妝描上紅唇就能走高知女性範。路晞挽着張彤站在一旁，眼神瞥朝莫蕾與帥哥搭讪的方向，低聲笑語道：“我估計汪成铎要吃醋了。”

張彤也看出來了，莫蕾與汪成铎兩人是僅隔了一層窗戶紙沒捅破的關系。汪成铎将緊張裝成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但等莫雷被人拒絕後，他又覺得對方很沒有眼光！雖然不知道莫蕾與男人說了什麼，但男人聽完後輕輕擺手拒絕，隻随意側頭往莫蕾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路晞見男人戴着口罩，而周遭被橘色暗光包裹，好像處于墨鏡電影中所獨有的抽幀和霓虹交織的世界裡，給人所呈現的是一場恍惚夢境。有那麼一瞬間，路晞覺得男人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這場恍惚夢境本是不完整的，直到飯局結束去結賬時，路晞被告知鄭老師已經買過單了。

鄭老師？路晞朋友裡姓鄭的很少，她下意識地就可以确定這人是鄭開燮。

路晞打開和鄭開燮的聊天界面，發現差不多半個小時前她便收到了鄭開燮的一條留言：“恭喜小朋友轉正！”

“你才是小朋友！”路晞嘴巴裡嘟哝了這麼一句，想着應是汪成铎他們幾個喝高了說起自己轉正的事，被鄭開燮聽到了罷。

“謝謝鄭老師！”路晞打出字去，抿了抿唇，跟着補充道：“下次請你吃飯！”

對話框那頭半晌沒有回複……想來他可能有什麼事在忙着，路晞自不會言說失落感。但既然很忙，怎麼會有時間應她的約？路晞後覺自己的莽撞，緊忙将那條請人吃飯的消息撤回。

而鄭開燮在第二天醒來時才看到留言，皺眉道：“這是撤回了什麼？”他有這樣的疑問，便也就那麼發出去了。

路晞總不會實話說的，微繃下颌笑着回複道：“鄭老師，早啊？”

“早，小朋友！”鄭開燮知道窗外太陽高懸，沒有工作的時候他總是睡到自然醒，隻當路晞調侃自己了，并不知路晞與異性的社交關系總被她隔離在工作學習以内，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聊什麼……

路晞果然在發出去那句“早啊？”之後就有了撤回的沖動！救命，瞧瞧她在幹嘛？

看到鄭開燮跟着發過來的微笑表情，路晞的神情有些微凝固，因為在她和朋友聊天時，如果用這個表情默認有一種陰陽怪氣之感，可以翻譯為“呵呵”。她不知道對面的鄭開燮并無此意，而是在後來随着熟悉度加深，才明白珊姐所說的脾氣好是什麼意思——這個人對周圍的朋友同事的包容度是她平生所見。

而她當下卻是懊惱那句“小朋友”的稱呼——

一株剛破開泥土見到缤紛世界的嫩芽，急于證明自己的勇氣，還未察覺到這稱呼裡所蘊含的愛護與溫柔。

她急于褪去自己的青澀與稚嫩，開學後學校和公司兩頭跑，熬夜加班成為常态，看着動畫稿被推翻了一遍又一遍，也開始焦慮得大把大把地掉頭發……

在這段日子裡，路晞自覺能得喘息的片刻，就是在上衛生間時摸出手機看柏葉群裡的聊天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