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聞其詳。”
蘭因察覺到玉聽隔着袖子拍了拍她的手,意思是他的過去但說無妨。
因此她頓了頓,向遊從歡和司道古說下去:
“我和師兄弟,包括二位都能看出來他的問題不在筋脈肉身,更與心神入魔全不相幹。
除去這些,餘下的猜測裡隻有一樣最有可能:契約詛咒。”
以自身的某一部分做交換,或是受到了惡咒的詛咒,所表現出的部分情況确實與此刻能吻合。
縱然相處裡,幾人都不覺得秦雲徵是那種會令人下咒或與不詳之物訂立契約的性子……
但他妙會堂首席弟子的身份和風頭,已經足夠成為被害理由。
蘭因沒有錯過幾人神色裡細微的變化,又将玉聽父親的舊事隐去名姓身份說了一遍,而後附上法華鏡裡仇快雪的往事。
見着遊、司,甚至是聶時風都不由得露出凝重神色,她繼續輕飄飄地抖下一記猛料:
“更不提我等……在登龍秘境裡發現過禁術影子秘法。”
遊從歡和司道古的神色,由信服陡然轉向驚詫和疑問。尤其是出身百丈宗的司道友擰了眉。
縱然她平時看上去冷情冷性,也明白這麼大的事知情不報是多蹊跷的反常。
玉聽輕輕歎了口氣,接着蘭因的話頭,将那白衣人、聶宿歸和付信陽的舊事與他們遇到的意外一講。
隻是隐而不露地這樣一點,在場這些人不是血氣上頭不管不顧的年紀,心下已經知道:
恐怕在七大宗派裡,有人已經是影子或者影子的主人。
在害怕打草驚蛇的前提下,能得到利貞山的助力已經是難能可貴。
這樣曾經霍亂修真界的禁術一出,秦雲徵的問題又牽涉得更為複雜更難以捉摸……
他們都無法保證,下咒的人是否也屬于影子戲法的主人,會不會經曆過鴻福秘境修士的失常同樣和他們有關?
譬如用惡咒掠奪他們身上的福緣——在袖雲台師門暗地的猜測裡,這是最受認同的一種說法——否則那白衣人又緣何無端出現在他們面前,并且說一切都與秘境相關?!
段玉聽的眼睛因為皺眉的神色顯得比平時更狹長,面容上透露出鎮重和不可捉摸,他道:
“衆所周知,惡咒施展所需的代價非常人可以想象,亦或許多‘影子’就是被派生出來承擔這其中的後果,或周轉所遇到的問題。”
“記得很久之前那場‘困龍陣’嗎?”
聶時風睜大眼睛突然發聲,仿佛突然想到什麼。
蘭因和玉聽此前都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問題……不過幾人心知肚明,有一個人對于這場劫難最熟悉——
現在依舊穩居袖雲台山門的大師兄。
驟然聽得聶時風抛出這段過往,遊從歡不明所以,不過順着他說下去:
“是四五十年前的往事了吧?……說是有一個邪修在各地勾結凡人,以幼童為代價施展困龍脫身轉運大陣。”
“對,這事在當時轟動一時,我在下山的這十年裡遊曆泛音谷的時候,聽說過一個隐秘流傳的揣測……
當時邪修惡行一經披露,四方震驚,不出三日,抱真道和百丈宗的尊者立即将其伏法。”
聶時風說到這裡頓了頓,覺得有些難以繼續:
“這東西的疑點有兩處。
一是從前這樣大規模的惡咒背後,都是不止一個團體的邪修,且至少有三個處于分神期以上的大修者坐鎮。
這邪修隻一個人,修為多年停滞分神,而且籌謀時間并不算特别長久,如何能夠獨力承擔施咒施陣所需的巨大代價?”
“說不定其中就有影子傀儡的痕迹。另一點是,”聶時風說着聲音輕下去,不動聲色地環視一圈此刻身處的抱真秘境,“為什麼尊者處理這麼果決?甚至沒有審問就将其就地處斬……固然當時情況或許緊迫,據當年見證此景的泛音谷修者口述,不少人心裡都認同着另一道,或許有些大逆不道的揣測。”
泛音谷這麼多年來越來越隐世出塵,于八方七大宗派裡的話語權力可以說是沒有……或許也正是因此,東南地才發酵得出這樣的猜疑。
“你想說,”蘭因毫不留情地點破他的未竟之意,“邪修或許隻是個靶子,真正與困龍陣有關的是正道——或許就是百丈宗與抱真道裡的誰?”
她這麼久的猜測仿佛有了一個出口:
“而當年那個一路追随重創邪修的尊者,恰好也是鴻福秘境的守衛人,甚至……就是秘境傳承的親授者!”
邱逢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