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無求給我們指了方向後,便步伐緩緩的走到他那間天字一号的屋子裡去了,一次也沒回過頭。
我們按照他的指示,一路往東南方向走,俨掌門恐怕已經憋了很久,終于問出口:“離凡,我該為了南華和蒼生向你道一聲謝的,隻是,有些話不得不問,這四方境界的百轉千回,你似乎清楚的很……”
楚離凡淡淡看了他一眼,卻還是那句話:“師兄,前塵往事久遠,來龍去脈,記不清了。”
“那甯四娘是誰呢?繡顔真的是被她捉了去嗎?她會不會傷害繡顔?”我擔心繡顔更多一些,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楚上仙卻隻答了我一個,僅兩字:“不會。”
我還未等追問,白澤便攔住了我,輕聲說:“上仙說沒事,就是沒事,你安心。”我隻得癟癟嘴,安靜的走下去。
那冷神仙說了,找到逍遙島,便能找到甯四娘,至于甯四娘的來曆,他從未關心過,也不清楚,隻知道甯四娘和他一樣,也守着一方境界的碎片,因而,這逍遙島是一定要去的。隻是,他還有顧慮,那甯四娘極少出手,這回抓了我們的人,定是有些警告的意味在裡面,且那逍遙島甚是奢靡淫~亂,若我等不能守住本心,不如就此放棄原路返回的好,免的東西拿不到,人救不出,還搭上自己的一世英名。
奢靡淫~亂,我想着冷神仙說的這四個字,又對照了一下兩邊的景緻,身後是蔥郁的來路,面前是飛流直下的瀑布,底下,是湍急的河,隻有墜下瀑布,通過這河水渡到遠處那片汪洋,才能尋到那小島。哪來的奢靡?哪來的淫~亂?分明隻有我顫巍巍的小心肝啊……
在這四方之境,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内力能支撐到抵達小島,也沒人敢輕易使用法術。正當左右為難之際,俨掌門竟不知從何處喚來了幾隻步雲鳥,他不愧為一派之主,竟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内召喚來這麼多坐騎到異界來,想必這複靈珠對他也是相當重要的吧。
那些潔白驕傲的大鳥如天外來客穩穩當當的落在我們身後的空地上,我還是有幾分顧慮的,楚離凡卻已經提了我的衣領選了一隻同乘,自打做了那麼個光怪陸離毫無根據的夢,我總是不自覺的就會疏遠他一點,此刻他偏偏那麼近,呼吸時吐的氣均勻的噴灑在我的後頸,擾人煩心。步雲鳥穿梭在山澗,景色别緻,視野也開闊起來,我竟一時間萌生了一個念頭,其實不學本領也沒什麼不好的,做一個平凡人,生老病死,一生短暫,苦惱也短暫,若是能夠這樣逍遙自在,也值得了。這樣一想,我看着底下錯綜的田野和河流已經到盡頭,再向前,便是那片神秘的汪洋,分神間,已經張牙舞爪的坐不穩了。
楚上仙及時的扶正了我要滑落的身子,長手理所當然的伸到我腰前,往後一緊,我便離他更近了,近到已經緊緊挨在了一起,可他的手卻絲毫沒有收回去的意思,我就那樣老老實實的僵直着身體,再不敢胡亂動彈。
我的顧慮果然還是應驗了。
步雲鳥是靈物,進入到這四方之境,也是要遭反噬的。
行至海上的時候,它們的速度便慢了下來,才盤旋到小島上空,竟全部默契的跌落下來,摔在水邊的沙土上,啪嗒啪嗒的巨響。楚上仙及時拎着我一躍落地,我看着它們在地上嗚咽發抖,卻是驚慌失措到連難過都來不及。
它們沒一會兒就死了,死在一個從未來過的他鄉,措手不及。我知道,要是不将它們埋了,用不了多久,它們便會被冰冷的浪一下一下的抽帶到水裡,沉入深海,那裡漆黑寒冷,怎會是好歸宿?我執意将它們埋葬好再繼續走。
俨掌門提醒我不要誤了找回繡顔的時機,我想或許更加令他心急的,是那複靈珠才對,遂沒有理會,持着我的小彎刀一下一下的刨坑。白澤在一邊幫忙,他們靈獸當屬同類吧,他雖然一言不發,我想他是多少能了解我此刻的傷感的。挖了幾下,魯南和魯北也來幫忙,不知是俨掌門的授意,還是他們也覺得我太耽誤事情,沙土和泥水弄髒了他們的刀和寶劍,我有些抱歉,他們卻并沒有在意。從始至終,華鳳倒是難得的沒有說尖酸刻薄的風涼話,隻是抱着肩膀在一旁安靜的吹海風,這叫我意外的很。
楚上仙一直沒有阻止我,隻是可能後來俨掌門的臉色實在不太好看了,他才念了個咒,将坑挖好。我看着他算得上是慘白的臉色,有些愧疚,一直以來,我除了拖他的後腿,真是再沒做成過一件事。
冷神仙說的奢靡淫~亂,我原以為他是誇張了,待我們穿過岸邊的層層樹林,進到島民的居住地,這裡,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該是世上最繁華的一處城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