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北被咬了,這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一路走來都是他哥哥魯南開路,他墊後,這似乎已經成了固定形式,一種所有人默認的,最安全的形式。我以為,即便有人會受傷,也應該是我,也許,是華鳳也有可能。
俨掌門愛徒心切,當即查看了傷勢,卻發現傷口很小,隻有兩個規整的小孔,血都自動止住了,周圍也并沒有烏黑迹象,“不是中毒”,他疑惑道。
魯北看似已經神志不清,雙目微張,黝黑的臉透着不正常的紅,看上去總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就像是……
“發情了?”白澤體内的獸性使他的感官極其敏感,所以他斷定這就是發情。
楚上仙看着石門裡面說:“冷無求已經給過暗示了,看上面的情形,甯四娘該是善用媚術,這些紅蛇亦是魔物,此處,和魔界脫不了幹系。”
“可有解?”魯南焦灼的問。
楚上仙不知為何掃了一眼我和華鳳,才說:“無解。”
俨掌門無奈隻得一掌劈暈了魯北,由魯南背着走,我們的行進速度也慢了下來。魯北還時不時就要發出一些實在叫人難為情的聲音,搞得白澤很煩躁,說:“華鳳,好歹魯北兄弟也是因你而傷的,不如你就屈就一下,嗯?你看他難受的樣子。”
華鳳俏臉一紅,一鞭子朝着白澤揮過來,白澤快步往後一退,堪堪閃躲了開。可苦了在後面的我,他要躲鞭子,我卻要躲他,隻是我的身手還不及頭腦,跌跌撞撞不曉得碰到了哪裡,眼前一閃,連驚叫都沒來得及,便順着一個斜坡似的通道滾了下去。
我分不清哪裡疼的哼唧着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所宮殿樣高大屋子的角落裡了。這殿方方正正,目光所及之處,有百步開外,比長生殿大了些,石壁上點着和方才通道裡一樣的燈,空曠冷清。我在這裡是分不清方向的,隻看見正前方的遠處有一石台,石台上有個三足六角的丹爐,那旁邊層層疊疊的華麗帷幔裡也不知是什麼,離火堆那麼近,也不怕燒起來。待我走近,悄悄掀起那些紗帳一瞧,連忙捂住了嘴巴——是繡顔啊!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趕緊推推繡顔,輕聲喊她的名字,她卻紋絲未動。她格外安靜的躺在那,臉上透着一股異樣的祥和,不會死了吧……我心裡一沉,顫抖的伸出一根手指頭,還未等送到繡顔鼻下,身後就傳來一個陌生的輕笑。
“哪裡來的丫頭,破了我的圖鎖,還想帶走我的人?”一個女子的聲音,清澈婉轉,帶了些許懶散和蠱惑。
我的動作生生僵在了那,瞬間渾身冰涼,像是被潑了一桶涼水。難道最後甯四娘是叫我給誤打誤撞找到了不成?上仙啊,你連逃跑的本領都沒傳授給過我,這會兒别說拿東西救人了,搞不好連我自己都要搭在這了。說來也奇怪,為什麼我總會和繡顔處在同樣的處境中呢,每每都是以類似的方式,時機,前後同時遇險,老天在書寫我二人命格之時,定是犯了懶,依樣畫葫蘆,照抄了一份吧……半晌,那腳步越來越近,我才想起把手指收回來,緩緩回過身。
那竟是個,相貌極為清純的女子,除了,一凝眸一勾魂的眼睛和那臉孔格格不入,實在難以将她與甯四娘聯系起來。
“甯……四娘?”我試探着喊了聲她的名字。
“哦?知道的還不少。”她算是承認了,顧盼生姿的往紗帳這邊走來,慵懶的樣子顯得沒什麼精神,走動時渾身散發的清香倒像是春風十裡。
看樣子,我的出現,并未影響到她的好心情。于是,我大着膽子胡謅起來,總要挨到被他們找到才行。“我還知道你是什麼人呐!”我故意很大聲說話,希望這空曠的石殿能将我的聲音傳送到楚上仙那裡去,方才隻滑動了一小會兒便到了這裡,距離應該不會太遠。
甯四娘不急不緩的坐在石台上,先是看了看丹爐的火,又摸了摸繡顔的臉,那手指纖細溫柔,卻看的我一身寒,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警惕的和她保持距離。“那你倒是說說,我是什麼人?”她幽幽的開口,突然冷起臉來厲目看向我問:“難道來之前就沒有人告訴過你,我不是人?”
我被她這一眼看的一哆嗦,強忍鎮定終究氣弱三分說:“你是太陰聖君的女人吧!”
“看來我真是小瞧你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誰告訴你的!”她突然一拍石闆生氣起來,我才知道美人生氣時也是駭人的。
我連忙解釋:“你大門上的圖案和太陰聖君身上的一樣……”
萬萬沒想到正是這句話惹了禍,她身形快的要命,竟一瞬間過來扼住了我的喉嚨,我踮着腳吃力的去扒開她的手,沒有用。
她的聲音再不是春風,格外狠厲,一字一頓的問我:“你看過他的身體?那你死的不冤!”
因為一句話死,怎麼不冤?我用僅能發出的嘶啞聲音斷斷續續的說:“普……滿,普……滿……”
她的手勁果然松動了些,往前一送,我便狼狽的摔倒在地上,大聲咳嗽,生怕她反悔,連忙解釋:“太陰聖君死的時候還沒有我呢,那個圖,普滿身上有一樣的……”
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哼”了一聲,才問:“你認得普滿?”
我點點頭,繼續揉脖子。
“今日就看在他的面上,留你一條命!”她似是倦極了,倚在帷幔裡不再理會我。
“繡顔我是要帶走的!還有你那片複靈珠!”我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說完便後悔了,真是笨到家了,明明可以先出去和大家彙合和再回來拿東西救人的。
這麼多年來,我幾乎是在一次次證明自己不是廢物的失敗中度過的。骨子裡,我也是急于表現自己的吧,渴望被誇獎,被認可,渴望融入,和存在。
不想,這句話竟逗笑了她。甯四娘美目微啟,笑中玩味又諷刺,叫人極不舒服。仿佛知道了什麼,卻偏不告訴你,等着看好戲的感覺。她重新閉上眼,倒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問:“楚離凡給了你多少甜頭?不過你自己心生幻象,卻跑來這樣拼命,真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