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藍告完别拉着溫攬州往外走,薄朗也跟在了後面。
幾個年輕人一離開,偌大的書房忽然靜默了片刻,很多人偷偷觀察老爺子的臉色,薄遠骁對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愣了神。
還記得當初把兄妹倆領回家,薄藍怯生生躲在薄朗身後,仍還是被老爺子的冷臉吓哭了。
倒也正常,别說她當初隻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就是在場的所有人被老爺子這麼沉下臉來審視,心裡都會發憷。
薄遠骁欣賞溫攬州的膽色,少有年輕人能夠做到泰然處之,但更多的目光還是放到了薄藍身上,她眼睛裡的堅定真像她母親。
當初他不明白為什麼賢惠端莊的妻子忽然要離婚,一個女人家一門心思非要在官場打拼,亦如現在不懂薄藍怎麼就敢無所畏懼地挑戰老爺子的權威。
她們一開始都是乖順膽怯的,怎麼就越發的不像女人了呢?
衆人原以為面對小輩的無禮,老爺子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隻是靜靜地盯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揮退了其他人。
“爸,我這就去好好管管薄藍,遠兆說得也沒錯,結了婚反而越來越不像話!”
“哼,你的一雙兒女你現在還管得了?”
書房早就沒了旁人,隻剩他們父子倆。
薄朗薄藍雖明面上跟了他這個當父親的,實際薄遠骁也沒管過兄妹倆,也就先前那場車禍後,一直在家中修養,才多放了點心思在他們身上。
“沒想到我老頭子活這麼多年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薄老爺子不知想到了什麼,感慨道。
“溫家的那個?”
“他讓我想起一個人來,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選擇退伍嗎?”
薄遠骁搖搖頭,他隻知道父親榮獲二等功,有晉升的機會卻選了退伍。
“他的眼睛像我一名犧牲的戰友,他是一等功。”
當時他們被敵人包圍,敵我懸殊,是這名戰友帶領他們殺出重圍還突襲了敵人的營地,他的判斷極為精準,把敵人耍得團團轉。
他這輩子沒服過誰,唯獨對他心服口服,他清楚地記得敵人的恐懼,甚至他有些慶幸,這樣的人是和我站在一起的。
但就是這麼個厲害人物沒能和他們一起回去,死于暗處的敵人偷襲,其實本該死的是他,是他替自己死了。
血噴在臉上那種溫熱又黏膩的感覺,讓他渾身發抖。
真的怕啊,這樣的人都會死。
而溫家的那小子,很像。
“早和你說了,不要去,這回知道我這話是發自肺腑的了吧?”薄藍手上挽着裝飾的細閃小包,指指點點,和她這一身黑色褶裙的優雅氣質很是不符。
當然也可以說兩人的穿着和整條街畫風都不太相符。
薄朗本來是要來家裡做客的,但剛到這邊就不得不因為緊急工作放棄自己的休息時間,更是不巧,附近還出了小車禍導緻了堵車。
兩個司機吵吵嚷嚷,誰也不肯讓,薄朗不得不放棄送薄藍回家的打算。
薄朗分開的時候氣呼呼地嫌七嫌八,十分辜負社交場合素有君子風度的名聲。
“疑心病……”薄藍話沒說完,忽然身上就被裹了件他原本穿在身上的西裝外套。
“嗯?我不冷。”
“你想住哪?”
“被我哥刺激了?”薄藍一聽就知道他把薄朗的嫌棄聽進去了,“住這邊多方便,你上班近,我又不用趕時間。”
“而且,”這附近可是大學城,青春洋溢的大學生成群結隊,她眼睛移向旁邊猛不丁和一個白衣服的高高瘦瘦的男生目光撞上了,對方吓得趕忙别開視線,但耳朵卻紅得分外鮮明。
對方移開視線下一刻又忍不住移回來,薄藍可是十分愛逗弄這種純情挂的小男生,大大方方彎起眼睫唇角,都沒來得及瞧對方的反應,就被一隻手擋住眼睛。
再重現光明,那大學生早沒了人影。
隻有溫攬州氣呼呼的背影。
薄藍好整以暇地瞧着他拉開步子漸行漸遠的背影,完全沒有追趕的想法,且不說她腳上踩着高跟鞋,就是跑步鞋,她也不追!
果不其然,溫攬州又回來了。
“哎?這位帥帥的先生怎麼有點眼熟呢?”
溫攬州被她賤兮兮的語氣氣得要死,但還是壓住步子跟她保持蝸牛一樣的步速并排走,隻是扭過臉擺出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
他怎麼敢真被氣跑?
她披着自己的衣服,身邊站着他都擋不住那群人觊觎的目光,而且他防着的可不止外面的,也得攔着家裡的。
少盯着一會兒說不準讓她瞧上其他更喜歡的了!
就這樣搬家闆上釘釘了。
薄藍無所謂,反正上班麻煩的又不是她。
當初兩人結婚,是有一套婚房,隻是後來根本沒住過。
不過細細分辨,這套婚房其實應該算薄藍和溫明良的,某個小肚雞腸的人很介意,因此還是買了新的“婚房”。
殘陽如血,窗外的日光為地闆染上淺紅,薄藍聽着他介紹,這附近離霓光近,離薄朗的住處也不遠,交通方便,去學校通勤大概也隻是三十分鐘。
她看出來他很開心,他的眉梢都是上揚着的,眉飛色舞地規劃着他們的未來,他們即将生活在這裡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