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竹隻覺得十分吵鬧。
他的腦子在此刻就好像是一台生鏽的機器,不停的轉動摩擦着,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視線更加模糊不清,理智就如同是一團漿糊。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出現了重影。
宋星竹突然有些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是……操場,對,他應該是在打籃球比賽,今天是最後一場。
那之後呢?
陽光的溫度還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宋星竹微微眯起眼,試圖聚焦着力點。
随後就聽見一人用不屑的語調道:“果然是附中的學生,學習比不過,就知道弄一些歪門邪道。”
宋星竹的額頭不停分泌出汗水。
其中有一顆順着流到了宋星竹的眼睛裡,他下意識閉上,就感受到眼睛傳來刺痛感。
這一痛,就仿佛是點燃炸藥的最後一根導火索。
宋星竹隻覺得全身血液一股氣的往上湧。
他看不清,更聽不清周遭的聲音。
但他在這一瞬間想起來了。
現在華聯隊被摔在地上的那個人,他是故意的。
宋星竹清清楚楚記得他根本就沒有碰到那個人,他隻是從那人的手裡将球奪過來,正要轉身投籃,就見周遭所有人露出了一副驚恐的表情。
随後他轉身。
就看到那人倒在地上,一旁還有血紅。
那人扯着沙啞的嗓子,躺在地上用手一直指着他,“是他推我的!他推我的!”
随即裁判又冷着臉,甚至沒有任何證據,就直接站出來給他發紅牌。
他親眼看見了嗎?
這分明不是他做的,憑什麼就把罪名冠在他的頭上?
什麼叫附中的學生就是這樣,他搞什麼歪門邪道了?
這個裁判憑什麼用這種眼神看着他,他以為他自己是個多了不起的人嗎?
在這種持續激蕩的情緒下,宋星竹幾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宋星竹緩慢站了起來。
他聽得越來越清楚。
“附中的啊,附中的學生就是這樣,成績不好,品行自然也不好,出來後都是社會的敗類。”
“肯定是他幹的,誰不知道附中一直以來都是最後一名,别提什麼考試了,就連之前的友誼賽也都沒有闖到前三好吧,我看這次的成績之所以會這麼好,指不定前面那幾場的小動作沒有被發現而已。”
“很難評啊,真小醜。”
“嘻嘻,附中的嘛,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不是這邊場地大,我才不想來呢。”
可這些天的比賽分明就是堂堂正正赢的。
附中之前的籃球隊不行,宋星竹知道,但不代表現在不行,他花了那麼多的時間都在和隊友訓練磨合,怎麼可能沒有進步。
宋星竹握緊了拳頭。
他又聽見一側的裁判理所應當道:“我看比賽不用再繼續下去了,附中隊惡意襲擊,嚴重違規,這次的友誼賽的冠軍是華聯隊!”
宋星竹忍不下去,也不想再忍。
既然将一切罪過都歸在他的身上,那就别怪他把這個罪名做實。
宋星竹猛的擡起頭,他紅着眼,就要朝裁判一拳揮過去。
他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打死他。
“宋星竹!”
是葉瓷的聲音。
宋星竹忽的愣在原地,他順着聲音轉過身,就看見了葉瓷往他的方向跑了過來。
她的速度在他看來并不快,但在此刻如同開了慢動作一般,周遭的一切聲音被自動靜音,他隻聽到了葉瓷微喘的呼吸聲。
直到她來到了他的面前。
宋星竹聞到了淡淡的橘子香,很清爽,順着風的方向送到了他的鼻尖。
被憤怒堆滿的大腦在這一刻突然擠出了一點空間。
他微微恢複了點理智。
宋星竹想起他特意讓葉瓷來看他比賽,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一場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但現在大家都覺得他是為了赢故意推人的。
他是品行都不好的垃圾,是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長處的廢物。
她,會怎麼看他。
葉瓷——會不會覺得他也是個廢物。
宋星竹的大腦不可避免的思考起這個問題。
越思考,他的身體越發不受控制的顫抖。
宋星竹一直都知道自己沒什麼長處,而且性情不穩定,他除了那張還能看到的臉就别無其他。
對葉瓷來說,他的存在從來都不是必不可缺的,甚至可以說是累贅。
宋星竹一想到葉瓷會因此疏離他,以後不再和他見面,不再和他說話,此刻就好像有一萬根針紮在了他的心髒。
疼得讓他不知所措,疼得讓他無法适從。
宋星竹甚至不敢擡頭去看葉瓷,隻刻意的低下頭,盯着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