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甯定睛一瞧，隻見幾個賊人握着刀槍，一臉貪婪的打量着掃視着她，又垂涎的看了看馬車。

為首的賊人持着大刀，滿臉橫肉，忽然怒喝一聲，“管你天王老子，今日誰也别想離開此地。識相的，速速留下财物和女人。”

那大刀在火光中閃着陰森森的寒光，佛若下一刻便會砍落到侯府衆人的身上。

姜甯腦中嗡嗡作響，一些不好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噴濺的鮮血、扭曲的面容在姜甯的腦海中不斷閃現，仿佛要将她吞噬。她感到一陣窒息，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姜甯想逃，但她的雙腿好似不聽使喚了，竟動彈不得，隻能愣愣地杵在原地。

汝南侯府的侍人也聽到了動靜，心中暗道不好。

因着朝堂不太平，張太後外戚一族飛揚跋扈，民怨四起，普天之下流民強盜多之又多。最近雖然漸少了些，但夜晚的郊外，仍有些個不怕死的铤而走險。

今日倒黴極了，卻被他們碰上了。

但因汝陽侯府早已外強中幹，養不起很多身強體壯、武藝高強的遊俠兒當做侍衛。

留給姜甯的侍人更隻有兩三個護衛，剩下的便是上了年紀的婆子和年幼的侍女，以及幾個不通武藝的馬夫。

汝南侯府留下的衆人心中害怕極了，他們這些人平日裡不過是做些雜活，哪裡見過這等陣仗？

他們心中叫苦，跟着這不受寵的四姑娘果然沒什麼好事。

衆人不情不願地顫顫巍巍圍了上來。

那兩三個侍衛們由于賊人人多勢衆，隻能勉強應付，手中的刀劍也漸漸顯得軟弱無力，落入下風。

馬夫們不知從哪撿來棍棒，虛張聲勢的舉着，眼中卻滿是驚恐。而侍女們則吓得尖叫奔逃，婆子們口中喃喃念佛，跪倒在地上。

哪些個賊人見此情景，愈發得意起來，“哪裡來的落魄戶，隻憑你們幾個還想攔住我們兄弟？”

刀劍碰撞聲音漸漸小，衆人的尖叫聲漸大。

姜甯心中悲戚，不曾想自己這般倒黴之事卻能碰上多次。

她暗自苦笑，強迫自己穩住心神，鎮定下來。

她環顧四周，賊人約摸數十人，但似乎僅圍在此處，再硬碰硬下去絕無活路。

馬車附近一片寂靜，看起來尚且是安全的。

姜甯便和幾個站在附近的婆子和侍女使了個眼色，趁着黑夜的掩護，提起裙裾向馬車奔去。

其他人也悄摸摸跟着姜甯移動。

誰知，未及馬車旁，馬兒忽然發出一聲嘶鳴，四蹄高高揚起，似乎受到了驚吓。

姜甯暗叫不好，立即停住。

馬車旁的灌木中，也藏着一個賊人。他從黑暗中爬出來，一躍跳上馬車，大笑道：“哪裡逃？”

“啊！”

姜甯驚呼一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身子一歪向一旁撲去，想要避開這賊人。

誰知，姜甯并沒有想象中撞到冰冷冷的地上，而是被一隻強有力的手穩住，受驚的馬也漸漸安穩了下來，撂着蹄子，打了幾個響鼻。

而後頭頂傳來一聲悶哼和骨頭折斷的清脆聲，一切又歸于平靜。

尚未來得及反應，她感覺到一陣冰冰涼的觸感漫上她脖頸，漸漸撫上她的臉。

姜甯吓得發抖，想也不想，狠狠地向那人小腿用力踢去。

隻聽得那人到吸了一口涼氣，身形矮了下去，卻感覺到那隻冷冰冰的大手順勢攀上了自己的腰。

姜甯：“......”

姜甯急得快哭出來，黑暗中她的手肘死死抵住那作亂的手，又狠狠掐了一下，白嫩的手指被硌得生疼。

遮住月亮的一片雲也被風吹散，透出月光來。

借着月光，姜甯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她驚魂未定，頭也有些發暈，意識尚未回籠。朦朦胧胧間，姜甯忍不住鼻子一酸，有些哽咽地喃喃。

“怎麼又是你……”

謝成昀沉默半晌不語，微涼的手指輕輕抹掉姜甯眼角的淚花，他們仿若回到了兩年前。

黑暗之中，模模糊糊間一陣嘈雜聲和腳步聲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由遠及近響徹寂靜的夜晚。

姜甯一驚，迅速地推開了他。

“四姑娘，您沒事吧？”侯府的幾位侍女和婆子過來扶她。

侯府衆人趕來接應姜甯他們了。

“謝将軍，您可還安好？”若隐若現的火光中，一位優雅持重的女子走來，她看了僅僅瞥了一眼姜甯，便轉身問了馬車旁的男子。

是汝南侯府的嫡長女姜涵，不久之前，其夫家獲罪，汝南侯府便使些了手段，令其和離歸家。

火光漸入眼眸，照得四周亮如白晝。

姜甯揉了揉眼睛，但見謝成昀正彎着腰撣去玄色衣擺上的灰塵。

他的衣擺上面有一個明顯的腳印，端端正正的印在衣擺的下邊緣。

而那方才想要撲向姜甯的的賊人，此刻口吐白沫，正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似乎已然暈過去了。

謝成昀直起腰，眉頭卻緊緊皺着，雖沒出聲，但卻顯得被踢得十分疼痛，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姜甯。

汝南侯府嫡長女姜涵站定，她面龐飽滿，衣衫華貴，仿若壁畫上的優雅的神佛，目光在二人中流轉了幾分，心已然認定是姜甯誤傷了謝成昀。

“看樣子四妹妹吓壞了，慌亂中誤傷了謝将軍，将軍勿怪。”姜涵微微行禮，唇角揚起一個精緻的弧度。

作為世家嫡長女，行事作風挑不出半點錯處，姜涵用眼神示意姜甯與之一同道歉。

姜甯愣了一瞬反應過來，臉色從蒼白立刻變得爆紅，扯出一抹笑，行禮道：“承蒙謝将軍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