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攀過牆頭,初夏的蟬鳴叫得人心煩。
宴苓盤出裴霁喜歡自己之後,總會不自覺的逃避裴霁。今日又要同裴霁一起入宮,宴苓起身的動作都不自覺地放慢。
在馬車裡候着地宴苓在聽到裴霁的腳步聲時,動作慌亂地拿起放在一旁的醫書。
裴霁見宴苓的視線從書移到自己的臉,又憶起那晚月色下的宴苓,隻是微微颔首便靠着椅背坐下,長腿交疊。
氣氛有些尴尬,宴苓手裡的書越捏越緊,她真的很頭疼。以前和領導一起坐車的時候至少還能看手機,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手上的《丹溪心法》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裴霁此時也沒做好心理建設,不知如何面對宴苓。兩人默契的沒有說話,隻是這樣靜靜的對坐着,好像這樣就能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裴霁在馬車下伸手接宴苓,宴苓自然而然地伸手,卻又突然想起什麼,将手收了回來,隻是扶着車框自己下了車。
裴霁瞳孔微縮,如玉般無瑕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龜裂。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言一語,終究還是克制的将手背到身後。
“皇上今日找本官有事,會晚些回去。你看完太後便自行坐車回去。”裴霁轉身前留下這樣一句話,快步離開,生怕走慢一步表情就繃不住。
裴霁的話随風飄進宴苓的耳朵裡,宴苓也隻是呆呆地愣在原地,并沒有跟上。
這是宴苓第一次沒有裴霁的陪伴,獨自走這入宮的長廊。宮女在前面帶路,更前面是裴霁。他身姿挺拔,官服下擺劃開,露出烏皮履。
宴苓低頭看向腰間的玉佩,還記得第一次入宮時兩人并肩而行。如今,隻要裴霁沒有等她,他們兩個人的距離就會越來越遠。
也是,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裡,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隻是剛好自己有所求,兩人恰巧一路罷了。
晴空萬裡,宴苓卻覺得内心烏雲密布,被一層陰影籠罩。
慈甯宮内——
“草民見過太後娘娘。”宴苓控制好情緒才進入慈甯宮,向太後請安。
經過宴苓的努力,太後的狀态比上次好很多,起碼能認出宴苓。宴苓欣喜極了,意識的恢複證明隻要患者遠離刺激源,就能漸漸恢複自理能力。
歲月不敗美人。
太後臉頰邊的散發被梳起,露出完整的臉,白皙的臉上留着一絲歲月的痕迹,卻也不掩國色芳華。
太後躺在床邊,宴苓幫太後施針。宴苓将太後的頭骨摸了一遍,有些奇怪。太後的顱骨結構和皇上不太相似,兩人隻是眉眼間有些相像,也許是皇上更像先皇。
“太後娘娘,針要留一刻鐘,這段時間您不要動,避免斷針。”宴苓幫太後施針後便起身走向一旁。
“嗯。”太後沒有睜開眼睛,低聲回應宴苓。
宴苓看了看腦海裡的生命進度條,為何系統還沒有宣布系統成功的信息?
上一次幫裴霁包紮完成後等傷口自己愈合就可以了,為何這一次太後已經恢複意識,系統卻依舊毫無動靜。
宴苓看着自己腦海裡的生命進度條,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溜走,感覺自己的生命值又要見底了。
“皇上駕到——”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太後驚恐發作,想要起身躲到床尾。
宴苓連忙上前按住太後,轉頭叫旁邊的宮女嬷嬷。“來人,幫我按住太後娘娘,針斷在裡面就不好了。”
宴苓彎腰直視太後娘娘的眼睛,“太後,您怎麼了?您别怕,草民先幫您拔針。”
别怕?脫口而出的别怕敲醒了宴苓,太後在害怕!皇上是太後的孩子,為人母為何會怕自己的孩子?
百會、太沖、神門……電光火石間,八根銀針全部拔出。宴苓揮手讓按住太後的宮女都放開。
太後還在掙紮,“好了,針都拔出來了。”宴苓一邊輕拍太後的手,一邊在太後的耳邊低語,“太後娘娘,您不用怕,皇上是您的孩子,不會傷害您的。”
“不…不是…”太後一個一個字的蹦出。
宴苓睜大眼睛,“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會傷害太後,還是皇上不是太後的孩子?
宴苓愣住在原地,轉頭看榻下宮女們的反應。剛才摸太後的顱骨自己就有些疑惑,但這終究隻是猜測。
周圍的宮女都沒有反應,應該隻有自己聽到這話。當務之急是不能引起别人的懷疑。
“太後娘娘,您先别怕。皇上已經到慈甯宮門口,還請太後稍微平複一下心情。”宴苓取下床頭挂着的安神香囊,放在太後鼻尖。
這個年代無法親子鑒定,滴血驗親更是毫無科學依據。血液是否相融,隻取決于血型。倘若這時被有心之人利用,傳播一些風言風語。到那時宴明賢是否還能被放出。
“朕聽下人來報,太後的情況已經有所緩解。”皇上爽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宴苓感受到太後整個人在發抖,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太後娘娘想見皇上嗎?”
太後無措的搖頭,像個孩子一般。
宴苓拍了拍太後的手,“草民明白了。”随後起身走向寝殿外。
“草民參見皇上——”和“裴大人”,宴苓看着跟在皇上身後的裴霁,也恭恭敬敬的行禮。
“怎麼不見太後?”皇上見隻有宴苓一人,便想越過她走進内間。
宴苓搶先一步擋在皇上面前。
“大膽!”一旁的随從太監呵斥宴苓。
宴苓俯身行禮,“草民剛剛幫太後娘娘施針,太後已經睡下了。”宴苓語氣頓了一下,“太後如今的情況需要多加休息,還請皇上恕草民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