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輕雲似乎笑了笑。
沈以置若罔聞,徑自步入黑漆漆的院子,當啷一聲合上了大門。
一路經過庭院,進了别墅,沈以按亮了燈。
空蕩的房間,靜的隻有冰箱的電流聲,以及遙遠的海浪和風。
她扔下書包,又從沙發扶手處側着栽進去,将臉深深埋進抱枕。
沒意思又兵荒馬亂的一天過去了。沈以想到明天上學又要應付萬峥那夥人,她就覺得心煩。
剛剛坐在邵輕雲後座吹海風時的輕松愉快,在回到家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時煙消雲散。
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了。
可是她還能去哪裡呢?沈家,她這輩子都不願再回去。外公外婆家,一直都介意孔令儀自作主張的結婚,更不歡迎她這個錯誤的産物,結婚的導火索。
沈以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能給她歸屬感的地方。
她也沒有任何憧憬的地方。
才17歲,但她的生活已經喪失了意義。
僅僅就是,随便活着好了。
*
深夜的琴山路,四下寂靜。
邵輕雲看到隔壁房子亮起了燈,重新跨上自行車。
本來在院子裡澆菜的梅姨聽見外面動靜,過來開門迎他。
“阿肖回來了?怎麼不進來?”
“梅姨。外公休息了嗎?”
“吃了一顆安眠藥,今天睡得早。”
“嗯,我出去一趟,待會回來。”
說着,他蹬起了自行車,速度很快地下了坡。
“诶……這麼晚還去哪呢……”
保姆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下坡的轉彎處。
她在葉家十幾年,算是看着邵輕雲長大。也親曆了邵家的動蕩,邵輕雲的一夜成熟。
她有時候是很心疼這個什麼都藏在心裡的孩子的。
自從那件事後,邵輕雲表面上和從前差不多,但其實内心封閉了許多。大多數時間就是上學,讀書,陪伴外公。社交都減少了很多。
所以今天都這麼晚了,他還要去哪裡呢?
*
邵輕雲一路下山,又重新來到他們剛剛路過的熱鬧街區。
這個區叫滄島區,除了琴山上那些有價無市的古董别墅,山下這片更像是城中村,因為建築都年代久遠,有種海風常年侵襲的鏽蝕感,房價和租金也相對便宜。
因此,整個環境魚龍混雜了一些。
他穿過狹窄雜亂的小巷,将自行車停在一家二層樓店面底下。一樓是台球廳和射箭俱樂部,二樓是網咖。
邵輕雲推開門走進去,裡面煙霧缭繞,吵哄哄的很熱鬧。每一張桌子都被占滿了,桌球來回撞擊,清脆作響。
收銀台後的服務生隻露着個頭頂,似乎正在用電腦玩遊戲。聽到有人進來,他也沒站起來,隻不客氣地說:“現在沒台。”
邵輕雲走過去,站着沒動。
萬峥不耐地擡起頭,看清來人後,神色微妙一變。
他站起來,二人隔着櫃台對視,萬峥先說:“你來找人?”
“找你。”邵輕雲看着他。
“什麼事?”萬峥眉梢挑了挑。
邵輕雲主動來找他這件事,本身就足夠稀奇。誰知他接下來說出的話,更讓人匪夷所思。
“别再找沈以麻煩。”
萬峥眉心輕輕一蹙,轉而勾了勾唇,沒有感情地笑了。
“今天你騎自行車,帶的人是她?”
“嗯。”邵輕雲承認。
萬峥笑得更邪:“她是你什麼人?”
邵輕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提醒他:“之前你說你欠我一次。”
萬峥斂了笑容,目光玩味:“你要用這個換?”
台球廳深處,忽然發出吵嚷聲,是相鄰台桌的客人發生了沖突。醉鬼鬧事,這樣的事時有發生。萬峥沒有急着過去解決,就八風不動地站在原地,同邵輕雲對視。
“好。跟沈尾巴的這件事,我可以翻篇。但是下次,她再惹我,不好意思,邵輕雲,你就别多管閑事了。”
他的語氣裡帶着顯而易見的威脅和鋒芒,然而邵輕雲神色未動,扔下一句“我也不是管閑事有瘾”,就轉身走了,像他進來時一樣安靜。卻留下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
“服務員!服務員!就那個小子,你幹什麼呢快過來!”拉架的人氣急敗壞地喊叫萬峥。
萬峥冷冷掃一眼騷亂發生的位置,左手把右手的骨節捏得喀拉作響,提起一根廢杆就走了過去。
“再TM鬧,都給老子滾出去!”
*
沈以第一天報道遲到,第二天上學,她又起遲了。
她打着哈欠坐起來時,時間已經指向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