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低啞,鼻音濃重,還在想忘了自報家門,萬峥能不能聽出是她時,對面冷冷的來了一句——
“有人給你請過假了。”
然後他就挂斷了。
“喂?萬峥!”她喊了一聲,那邊已經全然無聲音了。
門口,正欲敲門而入的邵輕雲手頓了頓。
他提着一袋專門繞去藥店買的新藥,轉身下了樓。
*
中午将近十二點,琴山路14号一樓場面熱熱鬧鬧,堪比過年。
葉瀾和梅姨在廚房忙的熱火朝天,兩人因為一道菜應該怎麼炒争持不下。
外面餐桌上,葉老爺子又犯糊塗,一直“邵雪舟、邵雪舟”地叫,邵輕雲糾正了幾遍不管用,還是順着外公的話接了下去。
“知道了,邵雪舟一定會對小湄好的,您就放心吧。”
沈以就是這個時候背着她的書包下樓的。
廚房正好關火,她咳了兩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沈以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扶着扶手走下來。
“我端一點點飯回家吃就好了。我怕給葉阿公傳染。”
“沒事。”梅姨揮了揮鏟子,“你那是風寒感冒,不傳染。”
沈以還是捂着嘴,悶聲道:“那我也還是走吧。”
“你燒還沒退呢,今晚就住這兒啊。明天你媽回來再走。”葉瀾強勢替她做了決定,看到她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别出去吹風了,你需要什麼東西?跟阿肖說,讓他過去給你拿。”
沈以轉眸看向邵輕雲,他卻在專心緻志幫外公分藥,一眼都沒看過來。
怎麼了?沈以心想,我又惹這尊大佛了?難道他抱我回來,我腳踹他臉上了?這麼黑?
“還是算了,我住這兒,我看邵輕雲挺不高興的。”沈以直言。
那廂,邵輕雲終于回頭,極其無奈、無語地看她一眼。
“嗨,他就是那麼張臉,高興也看着像不高興。”葉瀾逮着機會就埋汰侄子。
莫名成為衆矢之的的邵輕雲,隻能輕飄飄扔下三個字:“住着吧。”
沈以從肩上拽下書包,翻出鑰匙,雙手呈給邵輕雲:“那麻煩您喽。有一個便攜洗漱包,在二樓我房間的廁所櫃子裡;睡衣在床邊的小沙發上;床上的眼罩和小海豹也幫我拿來吧;還有床頭櫃上有個潤唇膏,綠色那支。嗯……暫時就這些吧,咳咳咳。”
邵輕雲:……
他起身,擦身而過間就順走了她的鑰匙。走之前還說:“桌上有止咳糖漿,自己去喝。”
*
中午她跟葉家的人坐在一起吃飯,雖然嘴上說要吃啤酒鴨,葉瀾也特意做了不辣版本的,但是沈以就是胃口缺缺。
她也沒再自己整她最愛的油湯泡飯,半碗米飯都勉強吃完,菜就夾了點清炒蝦仁和菜花。
梅阿姨說她是生病的緣故,看見油膩沒胃口。
葉瀾下午要回北京,提前跟她道了别,讓她别有負擔,安心養病。
中午她就回二樓那間客房午休。
直到被“滴”一聲溫度播報驚醒。
梅姨歎了口氣:“38.6,還有點高。”見她睜眼,梅姨繼續說,“起來吃晚飯吧,小甜。”
她揉揉眼,一開口就是沙啞無比的聲音:“已經晚上了?”
“快了。”
沈以一看表,才五點多。是沈老爺子習慣早食晚飯。
晚上吃的雞湯和清粥小菜,邵輕雲還沒從學校回來。沈以打起精神吃了一些,就又回卧房休息。
她住的客房在二樓,時不時能聽到走廊裡的動靜。比如梅姨用吸塵器打掃的聲音;邵輕雲回來問梅姨自己情況的聲音;梅姨帶葉老爺子上樓睡覺的聲音……
她就在各種各樣的聲音中,半夢半醒地睡着。
肚子餓醒的時候,她睜開眼還有點恍惚,不知道是在沈家睡了十幾年的公主床上,還是海邊才搬來一個月的新家。
遲鈍地瞪着眼珠子想了片刻,她才憶起自己在鄰居家。
起身頭還有點疼,她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光床頭櫃上的水,端着水杯下樓。
二樓一片黑寂。
梅姨和葉阿公應該已經睡下了。
她輕手輕腳下樓,本來堵塞的鼻腔仍然聞到一種摻雜着醬香的肉香。
這味道讓她肚子更加饑餓。
難道梅姨半夜沒睡,在做飯嗎?
她走下樓,客廳的燈亮着。廚房半開着門,立着一道高挺的人影,裡面熱氣騰騰的。
鮮香味越發溢了出來,沈以無意識吞了下口水。
葉爺爺家還習慣用很老式的暖水壺,沈以走過去倒滿一杯水,又蹭進了廚房。
“你在吃夜宵嗎?”沈以問。
他沒看她,長筷在沸騰的鍋中輕輕旋轉,白細的面條也齊齊整整轉一個圈。
“嗯。”
她眼巴巴盯着。
他終于說:“去餐桌等着。”
沈以一秒綻開笑容:“好!”說完又捂嘴咳了兩聲,乖乖跑去餐桌前坐着。
不多會兒,邵輕雲端着兩個鬥笠碗出來,将其中一碗放在沈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