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勞煩。”
兩道拒絕的聲音一同響起,使官面上堆砌出來的笑意就有些挂不住了:“将軍,你們舟車勞頓……”
王嵇:“不能讓陛下和皇後娘娘等久了。”
使官被堵了個正着:“是是,是下官考慮不周了,那、谷主呢?”
“我就在下面等着馬匹換好,不必勞煩了。”
臨走之時,使官還是塞了一堆備用品和糕點到馬車上,看着馬車走遠了,才終于松了口氣。
陛下對皇後娘娘情深至此,竟叫回了戍守邊疆的王将,就為了護送聖醫谷谷主入宮。
也不知,是好是壞。
兩匹千裡駒被換上,加鞭五日後就趕回了宮中。
簡守剛落地,腳底闆都還沒踩熱,就被直接擡去了皇後的栖鳳殿。
殿中奴婢盡數退出,窗門都關着不透光。
公公告訴他自娘娘咳血再犯後就不要任何人進殿,同時也不面見陛下,隻是不時聽見咳嗽聲從殿中傳出,讓陛下心急如焚。
簡守沒想着這麼急去給皇後看病,他想去看看藥材。
可公公卻對他深鞠一躬:“谷主兩年前為娘娘看過病,娘娘信任您,煩請谷主先為娘娘看一看,再面聖時,也能讓陛下心中有個寬慰。”
簡守點頭:“也罷,我先為娘娘問病。”
赫連桀看着他往裡走,伸手抓了一下:“南枝。”
簡守拍了拍他的手:“你去和昆布他們待在一塊兒,我見過娘娘後很快就出來,别擔心。”
公公彎腰作請:“還請這位閣下随咱家走。”
簡守一進門外面的人就将門給合上了,殿中頓時又暗沉下來。
一股奇異的香味從裡飄出,越往裡走香味就越濃。
桌子上還擺着精緻的糕點,暖帳裡的人背坐着,不時細細咳嗽一聲。
“谷主,你來啦……”
“本宮本不是有意想要麻煩谷主多跑一趟,隻是我這不争氣的身子,無法親自去拜訪。”
簡守抻了抻衣,很自然地坐下,還拿了一塊糕點細細品嘗。
“本宮這舊疾怕是已經治不好了,隻是這衰敗的容顔讓我難見陛下,情願獨自枯死在這深殿中……”
簡守摸了摸嘴角的碎屑,覺得挺好吃,于是又拿了一個。
“谷主,你……”
“說人話。”
暖帳刷地一下被掀開,裡面“病重”的美人兒露出真容來,端得是國色天香、我見猶憐。
一雙杏仁兒般的眼睛裡飽含熱淚掐着嗓子喊道。
“阿守~”
簡守毫不留情:“我聞見雞腿味兒了。”
孟戈收斂了一下,讪笑道:“我剛剛吃完了……”
“所以為何裝病?你那心疾根本不成問題。”
孟戈也不演戲了,翹着腿坐床邊:“我越要死了,皇帝才會越心急嘛。”
“再者!我一入凡胎就失了法術,你看,這眼角都有細紋了!” 她摸着自己的眼睛一臉嫌棄,“阿守,你有沒有永葆容顔的妙藥,借我吃吃。”
“這些男人,嘴上說着不嫌棄,可最介意女子容貌的,便就是他們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是死得最好看的那個……”
簡守不置可否地聽着孟戈的吐槽,一不小心吃得有些撐。
孟戈是他在兩年前認識的,神似孟婆的容顔差點讓他認錯。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讓他知曉了這三千世界裡,不止有他一個外來者。
孟戈所扮演皇後是皇帝心中的朱砂痣,一路坎坷後,也終将成為那一縷求而不得的銷魂雲煙。
簡守心中懷疑:“你将我叫來,僅僅是為了要那些藥?”
孟戈并不回答,反而自顧自地說道:“近來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薛妃的兒子想殺我,文武百官想殺我,陛下大概也是盼着我早死的。”
“他不說,我卻知道。”
孟戈看着簡守:“皇後的這顆心已經死了,她告訴我該回去了。”
簡守:“所以你的咳血症,是有意為之?”
“是也不是。” 她問道,“阿守,你找到那個人了嗎?”
“當然,就在我身邊。”
“那你可知他日後會做些什麼事情?”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簡守拂袖而起:“自我成為南枝的那一天,過的就是他的人生,隻有走到盡頭,那才作數。”
孟戈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咳嗽了兩聲:“是我糊塗了,谷主所言甚是,本宮也自會走到盡頭。”
孟戈目送簡守離開,了然的笑意下,還有一絲不可言說的深意。
簡守知道的她也知道,簡守不知道的她還是知道。
她讓簡守入宮當然不是為了求藥,她隻是想要推一把,加快這個世界的運轉。
簡守既然不在意,她自然也不必再有所顧慮。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