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大塊頭讓一讓,别在過道兒堵着呀!”
醫娘看他是中原面孔,于是說的也是中原話。
赫連桀倒是聽得懂,就是沒動,眉頭隐隐斂攏。
醫娘看他還愣着不讓,直接将手中的大藥筐子塞進了他的懷裡:“将這個放裡面院子的架子上!”
赫連桀條件反射地抱住藥筐,有種想拔刀地沖動:“我是來買藥的。”
醫娘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嘴裡還念念叨叨了一路:“買買買個屁!忙都忙不過來了,幫個忙怎麼了?”
赫連桀因為她的無理,有些不可置信地砸了砸嘴,竟然轉身将藥筐子抱進了院子裡。
院子中央種了一顆歪脖子樹,四周都是擺好的藥架子,空氣彌漫着一股堪稱熟悉的藥味。
院子裡陽光正好,甚至有些晃眼睛,不然赫連桀怎麼會在空無一人的架子中央看見虛晃的人影。
腳步慢了下來,赫連桀讀不懂心中那些忽冷忽熱的念頭。
隻是想要再靠近一點點,卻又害怕對方被吓跑。
一聲鳥鳴,赫連桀隻覺頭頂一涼,再向前面看去時,哪還有什麼人影,哪還有什麼及腰的長發,和撚藥的手指……
剛剛的幻覺,好像僅是憑空臆造,又好像是曾經投影。
赫連桀沒來得及細想,因為他下意識地去摸腦袋。
發現留在指間那黏糊惡心的東西,是坨青白相間的鳥屎。
他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起來。
身後突然想起爽朗笑聲:“哈哈哈哈哈哈,我們這兒就是鳥兒比較多,不僅會啄食藥材,還要專門對着人頭上拉屎,機靈讨厭得很。”
赫連桀把藥筐放在架子上,掏出帕子可勁擦手:“應該将它們都毒死。”
老醫師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建議:“這鳥兒雖然惹人煩,但畢竟是條生命,不能就這樣随意地抹殺咯……”
赫連桀沒打算同他理論:“我來這裡是為了買藥。”
“哦?什麼藥?”
“我要最新鮮的椴木赤芝。”
老醫生遺憾的歎息了一聲:“那可不趕巧,此藥極為珍貴,先前唯一一株已經被用掉了。”
“多少錢都可以。”
“小夥子,我又不是在糊弄你,它沒有了就是沒有,就算再多錢也買不到啊!”
“那哪裡有?”
老醫師觑他一眼:“哪裡都沒有!”
“诶!不一定!” 醫娘又抱了筐藥材進來,“小娘子那裡說不定有!”
老醫師瞪了她一眼:“胡說些什麼,椴木赤芝有多難找,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娘子那裡怎麼會有?”
奈何醫娘好似沒看懂起他眼中的暗示,一臉的驕傲:“上次那株椴木赤芝就是小娘子送來的啊!小娘子本事大了去了,就是可惜不願來醫館當醫娘。”
赫連桀虛起眼睛:“你說的那什麼小娘子,住在哪裡?”
“就在赤峰山中。”
看赫連桀就要走,醫娘又喊道,“小娘子采藥不容易,賣得雖說不貴,不過你可得主動給多些銀子,不然還不如叫小娘子留給我們呢!”
等赫連桀前腳剛走,老醫師就狠狠地跺了下腳:“你叫他去赤峰幹嘛,一看這人就是個不好惹的,萬一傷着小娘子怎麼辦?”
醫娘翻了個白眼:“喲,你真當我笨啊?那赤峰山中全是瘴氣毒物,他有命去,也不一定有命找到小娘子!”
因為山路險峻,瘴氣環繞,叢林蔽日的赤峰上确實沒什麼人居住。
赫連桀越往上爬,就越懷疑那大娘是在騙他。
這樣惡劣的環境裡,植物可能長得很好,人卻難以生存的,何況是一個女人?
可赫連桀沒打算現在就回去,他解下纏在腰間的布條打濕,然後蒙在鼻息上,過濾了一部分瘴氣。
三個時辰後……
赫連桀依舊沒有尋到任何蹤迹,他打了隻兔子來吃。
這裡的兔子比尋常的兔子要大上一倍,肉質更硬更老,有些塞牙還口幹。
周圍沒有水源,天色也逐漸暗下來,赫連桀摘下樹上的青色果子,塞進了一隻□□嘴裡。
□□呱呱地叫着,在原地待了許久,然後屁事沒有地跳開了。
赫連桀這才抓了一把小果子下來,就着衣服擦了兩下,塞進了嘴裡。
這果子的味道說不上好吃,也說不上難吃,有些酸還有些澀,水份倒是挺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的原因,赫連桀的舌頭開始發麻。
然後喉嚨就像淌過滾燙的水一樣,迅速地腫了起來,腫得幾乎堵住了呼吸。
赫連桀将食指伸進嘴裡,想将那些果汁都嘔出來。
可是手指卻不小心劃破了喉嚨,咳出嘴的就變成了鮮紅的血。
他以為拿動物試過後,這果子就是沒毒的了。
隻是沒想到,這林中的動物常年生活在瘴氣之中,什麼東西沒吃過,早就百毒不侵了。
況且蟾蜍乃五毒之一,吃下去的果子能與自身的毒素做到以毒攻毒,自然是什麼事都沒有。
赫連桀忍着喉嚨中的劇痛站起來,慶幸意識一直還在,行動力也沒什麼問題。
正想運行輕功原路返回時,卻突然聽到百尺開外的動靜。
赫連桀立馬隐去氣息,躲在樹後,一雙眼睛直隐蔽而銳利地盯着前面看。
那人好像完全不會輕功,腳步聲卻出奇的輕。
隔得近了,赫連桀就能借着天盡頭的那一抹餘晖,看見對方青色的裙擺掃過地上的枯木枝丫……
來者,是位年輕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