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槐亭皺了皺眉,忽然感覺到背後的柳玠飛了出去,再一回頭,七零八落的屍體散在原地,他的劍正抵着一個人的心口。
太快了,他竟然沒開萬象結界。兩個想法紛至沓來,他也不再隻停留與原地,飛身向前撕鬥。
鳥叫聲在耳旁炸開,他感覺耳道裡似乎流了血,柳玠解決完了那一側,已經提劍過來幫他了。
如果我不殺,就要殺我了。執劍是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劍後之人。
謝槐亭在心中默念着,操縱劍招斬斷了鹄的一隻手臂。他看到那東西尖叫着向他跑來,以身為武器好處是快,壞處肉身終究不敵器物。
解決完自己面前的幾隻,他回頭,發現數黑壓壓的回鹄人以極快的身影,不要命的前仆後繼向柳玠鋪開。
人海戰術嗎…
紛繁複雜中,他突然發現,那鹄中有一人拿着劍,那劍奇形怪狀,似乎是骨頭做的。
不妙的感覺在他心中炸響。人海戰術是太亂了,你不可能一百八十度回旋殺人,就算揮動氣流震開很也需要一定的操作時間,保不齊身後就會有人偷襲打斷。
而人海戰術主要是對着柳玠的,骨刃是對着他的背後,心髒的位置。
回鹄人尖利的指甲即将刺入脖頸,謝槐亭猛地斬斷他的手臂,看那把骨刃離柳玠越來越近,而且柳玠似乎未聞的對付着面前的回鹄精兵。
他幾乎沒思考,下意識飛奔上前擋在了柳玠身前,用身體接住了那骨刃。而後狠狠把吧自己的劍插到持骨刃的人胸口。
不他聽見被紮的地方什麼爆炸了,一陣劇痛。不止是骨刃,還有他數不清的利爪在他皮肉裡摳挖。他幾乎是用求生本能拔出了劍斬斷了面前無數雙手和眼。
血與聲音在他眼前,耳邊一齊炸開。他聽到了柳玠陣法成的聲音,他看見柳玠轉過頭攬住了自己,緻密的靈力無孔不入的舒進替他修複經脈,柳玠的金縷衣染上了自己的鮮血。
隻是自己卻依舊感覺到無限的疲憊,心口被攪碎的痛也在不斷放大,
他咳出一口血,意識漸漸渙散。但在心裡釋然的想,這是對的。不管從哪個角度,柳玠受傷都不如自己受傷,隻有柳玠好好的,他們才有生的希望。
眼前的光漸漸消散,他脫力的倒在那人身上,閉了眼。
*
柳玠知道回鹄的反追蹤,當你念誦某種有靈力的東西的專名,對方就會感知到。
他不是自大的認為不用放在心上,而是認為這追蹤不會消散,不如将計就計解決掉。否則循着烙印,他怕那群東西會找到謝槐亭,像當時順着道人法力殘餘屠了自己家的邪道一樣。
他還想告訴謝槐亭文字翻譯也是有風險的。但當謝槐亭拒絕跟自己回去,表明兩人沒什麼羁絆的時候,柳玠猶豫了。
他知道回鹄的碎骨刃,也叫原點刃,那是他們祖先脊骨做成的,可以弄碎修仙者的道心。可自己有障加身,碎骨刃近不了身,他也能察覺到身後有人,化神期相當于半仙,眼睛已經與天地融合。
但他假裝不知道,收了力。是想看謝槐亭的選擇,混戰的時候他一面拉長自己那邊的戰線,一面偷偷分力解決掉了謝槐亭那裡的。雖然曾在心中改變過想法,想着既然不愛鮮血,不愛争鬥就讓他的手永遠不沾上鮮血。
可他不願意跟自己回去。
那如果道心碎了呢,讓你的修為因為救我散掉,我是不是就有理由把你帶回無棣之華了。他對骨刃進行了高亮,但根本沒打算操縱那人刺向謝槐亭,而是向自己。
如果他冷靜思考,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障這等外物透不過,相信自己。那他确實有自保能力,自己也放心,準許他想單打獨鬥的願景。就放他走,暗地裡給他支持,明面上圓了他的夢,不想與自己相認的夢。
但如果他替自己去擋,用身體去擋,那麼他的後半生就注定與自己纏繞在一起了。隻有他能幫助謝槐亭重塑道心。同時這般赤誠對人的品性,還總不顧自己性命去行俠仗義,他沒法放心。
明明也該是活在自己蔭蔽下的小孩,雖說曾在柳家的相處不多,回憶起來他話蠻少的,一直溫良恭儉的做着自己的事。但這是他現存唯一的親人了。
他想起那瀞留給他的話,這個世界是不安全的,平靜水面下的黑暗。隻有在自己身邊,才能确保他的安全,才能确保他在自己的庇護下實現英雄夢。謝槐亭不需要知道太多,自己也會學着做一個好哥哥。
可直到謝槐亭毫不猶豫的擋在自己身前,當骨刃不如他預料中隻是劃破他的身體,而是刺穿。看着謝槐亭在他懷裡失去血色,他才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多麼蠢笨。
明明隻要照顧好自己就好。
他攬着謝槐亭冰涼的身體,手指有些顫的封住他的脈。而後幾道雷霆炸起,他不再收力,陣法也成了。回鹘盡滅。
本來是想留活口的,本來不盡全力是想讓謝槐亭練練手的。
本來……
本來還有什麼,他在血與滾雷的末日中抱着謝槐亭喪失體溫的身體,第一次對自己的能力産生了懷疑。
本來想着什麼,也不重要了。以後不會再讓他受傷了,一點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