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柳墨每晚睡的靠背已經破碎了一塊的貝殼床,還是日複一日同一個味道口感又黏又膩的營養液,都暗示着柳墨,這個小基地快要倒閉了。
這天一大早,柳墨正委委屈屈地蜷縮在貝殼床裡睡着,一小截尾巴還探在外面随着水波晃蕩。
幾天沒見的“海豹飼養員”就舉着擴音器把他叫醒了,等他遊出水面,幾個統一制服的人已經推着一個裝滿水的巨大水缸等着他了。
那水缸大概又三米多長,兩米高,一點五米寬的樣子,雖然看起來不小,但等他進去,估計也就隻能勉強翻個身。
“海豹飼養員”清了清嗓子對這幾個人說“就是他了,柳墨”,又扭過頭對柳墨說:“他們就是帝星派來接你的,你就跟他們走吧”。
頓了一下,“海豹飼養員”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似乎又顧忌帝星的人,最終沒有說出口,隻是歎了一口氣,又看了看柳墨,轉頭離開了。
柳墨雖說一頭霧水,但還是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幾個人。
為首的男人咳了一聲,解釋道“這一路雖然要委屈你一下,但這也是為了你好,畢竟這裡離帝星這麼遠,大張旗鼓地接你回去,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什麼事。”
柳墨配合地進入了水缸,被運送到了輸送港,一路上都在心裡想男人所指的“什麼事”到底會是什麼事,到了帝星又有什麼在等着他。
一路上柳墨的心情都亂糟糟的,像是一團混亂的毛線團,理不出個思緒。
很快,一行人上了一艘小型運輸艇,等柳墨和他的大水缸被放置到了一個空曠的房間,其他人就離開了。
這個房間雖然很大,卻沒有窗子能看到外面的光景,隻有幽幽的燈光驅散着房間中的黑暗。
柳墨斜靠在水缸的玻璃上,開始思索穿越來的這一切,卻依舊找不到太多頭緒。
但這一切大概隻有兩種可能吧,柳墨嘗試總結。
要不就是關于人魚的傳說一開始就是騙局,人魚可能根本沒有享受什麼珍貴的地位。要不就是,人魚确實備受優待,但他是個例外。
這兩個可能屬實都不容樂觀,柳墨呆呆地望着被幽幽燈光遺忘的漆黑牆角,一時隻覺得自己的命運也如同這牆角般,連幽暗的燈光都無法擁有,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柳墨的太空旅程并沒有持續多久,可能呆了幾個小時,衆人就來通知柳墨快到了,并把柳墨連魚帶缸的封進了一個巨大的類似木頭制成的集裝箱裡。
為首的男人說是為了不過于引人注目,說完,男人看了看柳墨的白色魚尾,似乎是有點可憐他,就又安慰道“馬上就到帝星人魚生态圈了,你不會有什麼事的,放心吧。”
柳墨并不完全相信男人的話,但也隻能沉默以對。
在黑暗密閉的集裝箱裡晃晃悠悠,柳墨緊繃了一路的神經越發的疲憊,竟也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柳墨似乎聽到了有人交談,一個女聲包含憐憫地說:“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柳墨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集裝箱裡了,他的水缸現在擺在一個寬敞的房間。
房間被漆成淺淺的藍色,頭頂的光線也仿照着柔和的陽光,在牆壁上灑下深深淺淺的溫暖光斑。房間中間是一個淺淺的水池,柳墨甚至能看到水池底鋪着潔白細膩的沙。
周邊的一切看起來都跟那個偏遠星系群的破敗小基地截然不同。
之前開口說話的中年女人靠了過來,她看了看柳墨,視線在柳墨的白色魚尾流轉了一下。柳墨已經發現大家總是關注他的尾巴,略顯不安地蜷縮了一下尾鳍。
女人擡頭看着柳墨的眼睛,友好的笑了一下“我叫吉拉爾”,随後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道“我會負責讓他盡快融入帝星的生活的。你們不用擔心,可以回去複命了。” 顯然,後半句是對送柳墨來帝星的衆人說的。
為首的男人點點頭,面無表情的帶着手下走了。
這下,房間裡隻剩下吉拉爾和柳墨了。吉拉爾看着柳墨,過了一會,安慰道 “我知道你應該很迷茫也很不解,我會盡力幫你的”。
很快,柳墨就在吉拉爾的幫助下泡在了房間中間淺淺的水池裡,側靠在了吉拉爾給他安排的寬敞又柔軟的貝殼床上。
巨大雪白的貝殼上鑲嵌着細碎的晶石,折射着光線,鋪在貝殼裡的布料是柳墨從沒感受過的柔軟絲滑,甚至在水底泛着陣陣暖意。
吉拉爾給柳墨倒了一杯熱乎乎類似茶的飲料,自己也捧着一杯,盤坐在了柳墨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