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緊靠着岩壁的柳墨也聽到了巨狼的低吼,下意識的,他便認定是沈桉回來了。
柳墨帶着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安心轉向洞口,準備迎接沈桉,就正好趕上巨狼躍進洞穴,将嘴邊的獵物防下。
“沈桉?”
柳墨看着巨狼的動作,心中略有奇怪,但還是通過巨狼尾巴尖上的一撮黑色毛發認出了沈桉的身份。
可沈桉并沒有回應他,隻是回過頭,略帶警惕地盯着他。
此時太陽已經快要完全沉沒在地平線了,柳墨能清晰的看見眼前的這一雙獸瞳反射着綠色的冷光,那雙眼睛中并沒有屬于人類的情感,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相熟之意。
柳墨顫抖着後退了一步。
“吼。”低吼聲從巨狼的喉間傳來。
柳墨不知道這是不是警告,卻不敢再輕舉妄動。
洞穴中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直到太陽徹底淹沒在遙遠的天邊,隻剩下絲絲縷縷殘留的深紅陽光,柳墨才又開了口“沈桉……”。
巨狼看起來對這個名字無動于衷,但卻隻是繼續盯着柳墨,沒有别的動作。
“沈桉……”柳墨一邊繼續輕輕喚到,一邊向前伸着手,小心翼翼地向着巨狼的方向移動。
柳墨的手心朝上,展示着自己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不知道是柳墨的姿勢讓巨狼放松了警惕,還是柳墨口中重複的名字帶給他一絲熟悉感,巨狼一直呆在原地沒有移動。
直到柳墨将微抖的手貼在巨狼的毛發時,巨狼也隻是輕輕扭動了身體,沒有離開,更沒有對着柳墨展露獠牙。
柳墨漸漸放松下來,一邊謹慎小心的摸着巨狼地毛發,一邊輕聲說道:“是我啊,你還記得我嗎?”
巨狼壓低了腦袋向柳墨湊了過來,柳墨在原地忍着沒動。巨狼在柳墨身上上下嗅了嗅,似乎是在确認柳墨的身份,又似乎隻是為了記住柳墨的氣味。
巨狼挪動了一下位置,在離柳墨更近的地方坐了下來,先是用鼻頭觸了觸柳墨的臉頰,又觸了觸他裸露的上半身。
柳墨覺得有些癢,又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躲閃幾下後,卻還是沒能擺脫固執的巨狼。
用鼻頭觸摸了幾下柳墨的巨狼似乎突然意識到了柳墨的寒冷,繞到了柳墨的身後堵住了風口,低沉地吼叫了一身,便在柳墨的身後卧倒下來。
卧倒前,巨狼還不忘将已經死了有一會兒的小鹿拖到了柳墨的面前。
此時的洞穴已經是一片黑暗,柳墨的視力不足以讓他在黑暗中看清一切,但通過迎面而來的血腥味,以及身後突然止住的寒風和貼上來的毛茸茸身體,他還是能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麼。
柳墨背靠着巨狼坐下,“這是給我的嗎?”
“吼……”巨狼低吼着回應。
柳墨眯着眼睛辨認着小鹿的輪廓,這頭小鹿在巨狼嘴裡時顯得格外小巧,可放在了柳墨的面前卻顯得大了。柳墨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下口。
黑暗中亮起的雙眼似乎發現了柳墨并沒有獵食者的利爪和尖牙,巨狼撕下了小鹿的前腿,破開了皮毛。
柳墨因突然濃重的血腥味皺了皺眉頭。
可自從墜落到治療星,他已經許久沒吃過任何東西了,勉強舉着巨狼遞到眼前的鹿腿,柳墨吃了兩口,卻還是難以在濃重的血腥味中下咽。
腥臊味從胃裡順着食管往上返,柳墨勉強抑制着想吐的沖動,卻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發現懷中的人類拒絕進食,巨狼一邊嗚嗚地叫着,一邊用鼻子輕輕的拱着柳墨的背,像是哄着他進食似的。
柳墨抗拒的臉埋在巨狼的毛發裡,這下巨狼也無能為力了,隻能舔了舔柳墨裸露的背,将人往自己的懷裡又塞了塞,閉上了眼。
柳墨隻覺得自己像是被塞進了一個巨大的羊毛袋子,臉前的毛甚至讓他難以呼吸了,可巨狼用兩隻前爪攏着他,實在沒給他掙紮的餘地。
“沈桉……”柳墨無奈的歎息道,怎麼人形的時候就喜歡把他往被子裡塞,現在變成獸形了,就喜歡往自己懷裡塞呢。
柳墨微微側過頭,給自己争取了點呼吸的空間。
柳墨将意識沉入精神海中,覺醒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自己的精神海,曾經那一縷霧氣已經變成了一層薄霧,就連操控也變得更加簡單。
柳墨将一縷霧氣送入巨狼的精神海中,不一會兒,就聽見巨狼打了個哈欠。
在巨狼溫暖的長毛裡輕輕的歎了口氣,柳墨用手握住了一把巨狼胸前的長毛,“沈桉……”。
半夢半醒間,巨狼聽見了柳墨的聲音,但它還沒有人類的理智,也因此聽不出這呼喚中難過與心安混雜的複雜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