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抱着自己的腿,蜷縮在床的角落,盯着那些在黑暗中的色彩。
她當然沒事,她依然完好無損地活着,怎麼會有事?隻是她本覺得,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但突如其來的打擊又在無比清楚地告訴她:
你什麼都無法改變。
甚至,她做了這麼多得到的答案卻是她将無數生命推向死亡。
異化之力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遮住她的視線,似乎這樣能帶她脫離這個世界感受片刻靜谧,隻不過刀語心也明白,逃避無法解決她遇到的所有困境。
吳德必須付出代價。
指尖勾起一絲異化之力不斷被她重塑延伸出熟悉的紋路,那是她詛咒的其中一部分,隻是很快潰散無法長時間維持更無法完整成型,應該是某個步驟有問題但刀語心目前無從得知。
視線掃過一旁堆起的金條,刀語心将其拿在手中感受着冰冷沉重的觸感,但下一秒那抹金黃就在她掌心中消失。
黃金成為推演的祭品,白色棱體散發的光芒照亮着整個房間,空間戒指内無數金币堆成的小山嘩啦啦的倒塌,但同時也讓刀語心指尖跳動的詛咒越來越穩定。
在耗盡一切之前,刀語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将鬥篷細心收起,起身推開門,也恰在這時謝止沉帶着玄風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說:“你看,它還活着。”
一時之間,那些被死死按住的情緒終于開始松動,凝成實質的目光顫抖着落在被流光托起的玄風身上,玄風受到的傷勢已經被謝止沉治愈完畢,隻需要足夠的時間她就能恢複原樣。
刀語心小心地将玄風接到自己掌心,感受着那虛弱的呼吸,雖然微弱,但玄風的脈搏仍在跳動。
将玄風安置好後,刀語心如同溺水之人重新呼吸到空氣,她有種重回人世的恍惚感,至少玄風還活着,她不必背負永無止境的愧疚,她還能夠彌補。
回過神後,她側身看向謝止沉,她開口說:“和我去個地方吧。”
無名鎮神殿據點。
報複完刀語心的吳德揚眉吐氣,哼着小曲品着紅酒,翻看着此行的任務計劃。
不過他什麼都沒看進去,沾沾自喜地沉浸在喜悅。
在刀語心出現之前,他是所有人唯一的期望,隻是在吳阿婆把刀語心帶回來後,他就從無比璀璨的星辰,成了一個黯淡無光的陪襯品,如果沒有刀語心,他依然是救世會年輕一輩中資質天賦最好的。
可偏偏來了個刀語心。
自那之後他就活在陰影之中,直到今時今日,吳德才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慰。
“刀語心……哼,不過如此。”
既然成為鍛造師,那她就是一個毫無戰鬥能力的廢物,即便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也不可能翻出什麼風浪。
就在吳德無比确信自己的觀點時,屋内突然陷入黑暗之中隻剩一扇窗戶有月光映入。
停電了。
“這地方怎麼這麼破爛。”吳德邊罵邊起身,打算找人修理。
隻是在路過窗戶的那一瞬,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吳德猛地側頭但窗外毫無動靜,正當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時,黑影已經來到他的身後。
他想要拔劍抵擋,但不知被什麼東西束縛住手腳,側過身被當頭一棒後徑直倒下。
溫熱的血液滑向他的眼珠,在視線被鮮血模糊之前,吳德沒有錯過那雙他非常熟悉的眼睛,那雙刻在他前半生中的陰翳。
他想說什麼,但被破布堵上的嘴什麼都無法言說,緊接着傳來的隻有神經感知到的劇痛。
他現在甯願立刻去死,也不願意遭受如此折磨,隻是刀語心也很清楚這一點,在到達臨界值之前,她會特地給吳德撒上回血藥劑,以及醫療裝置的持續複原。
等到新生的神經完成聯結,便會被毫不留情地再次割開。
如此重複千百遍後,刀語心終于停下動作。
吳德被拎起來甩在椅子上,随即匕首的鋒刃直指他的眼球,原本潰散的瞳孔因恐懼将視線快速收束,整個人被迫回光返照。
“把護心鏡拿出來。”他眼中惡魔如是開口,吳德隻能顫顫巍巍地将護心鏡拿出。
“你為什麼會察覺到護心鏡的等階,又是為什麼會來到無名鎮。”刀語心扯掉他口中的破布,拿出測謊儀懸在空中,隻要有一句謊話吳德就會挨上一刀。
“是神令和護心鏡産生了共振……”
氣若遊絲的吳德說話也是斷斷續續,這讓刀語心有些心煩,不過求生欲使得吳德在察覺刀語心不耐煩的瞬間,就急忙加快語速。
他的思緒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吳德将他為什麼來到無名鎮的前因後果盡數告知刀語心。
為了讓自己活下來,吳德出賣救世會的其他人得到苟活,但他依然被關押在牢獄中。
直到跟着傳召者走過長廊後,吳德來到神明所在的主殿,整個殿堂華美又高潔,他不自知地被吸引向前,隻不過還沒走幾步他就直直跪下去。
“你要的人,我帶來了。”傳召者的聲音自遠處傳來回響。
“啧,雖然是她的子嗣,但你還真是不怎麼樣。”隻是一眼,高高在上的神明就失去了興趣,“我的寵物在無名鎮死了,去找到殺死他的人,如果找不到的話你就去地獄陪你母親好了。”
“還有,把這個帶給她。”神令散發着光芒飄浮到吳德面前。
“你母親唯一的傳人,刀語心。”
再然後吳德就在神子神女的陪同下再度踏上沙漠,他本該直接來到無名鎮,卻在途中感受到神令共鳴,他明白是刀語心鍛造出了半神階道具。
神女二人隻負責保障他的安全,但吳德可以狐假虎威指揮其他神殿侍從,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是戰鬥職業,一番圍剿之下他達到自己的目的,将護心鏡搶到手中。
将一切告知刀語心,吳德以為她就會放過自己。
共振……
刀語心在思索,說起來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意識空間内職業樹的枝桠在不斷顫抖搖晃。
是了,她被奪走的天賦就在吳德身上。
久久沒有動靜,吳德覺得自己逃過了一劫,但緊接着他又被堵上嘴,随即刺骨的惡寒席卷他的每一根神經,靈魂像是要被人扯碎,有什麼東西被刀語心活生生撕下。
眼淚混雜血液和汗水不斷流下,吳德知道自己失去了他所珍視的天賦,即便他明白那從來不是屬于他的東西。
“天賦回歸,先天戰魂——你的靈魂為戰而生。”
做完這一切,她會停手嗎?
答案是否定的,詛咒還沒有施加在他的身上。
即使視線被血液模糊,吳德依然知道刀語心手中的是不斷跳躍的咒文,無盡恐懼席卷他的神經。
他知道那是什麼,也見過刀語心詛咒發作的模樣,他才不要經受這樣的痛苦,他恐懼地搖頭想要逃跑,但無力反抗的他注定無法擺脫被詛咒纏上的命運。
最終,吳德倒在地上隻剩微弱呼吸,鮮血早已經鋪滿地面。
走出門外,月光已經隐入雲層之中。
做完這一切後纏繞着刀語心的郁結短暫消散,遠遠談不上喜悅,她很清楚無論捅吳德多少刀,那些逝去的靈魂都無法再度回歸世間。
一直守在門外的謝止沉見刀語心不想說話也沒有開口,他隻是牽起她的手,為她擦去那些污濁的血迹。
隻是突如其來的人影打破這難得的沉寂。
一對穿着神殿統一服飾的男女出現在他們面前,從暗金花紋的複雜程度來看,他們職級不低,大概就是吳德口中的神子神女。
啊,被發現了呢。
刀語心毫無波瀾的眼神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