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看着他,慎重點頭,“我信你!”頓了頓,“那老頭燃的香是不是有問題?”
宴清:“應是引魂香。”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他們想用活人新娘做媒介,将畫靈引到這裡。”
仿佛附和般,供桌上的鎏金鎖鍊突然發出刺耳的铮鳴。新娘蓋頭無風自動的掀開一角,,露出一張與沈氏有幾分相似的臉。
“四百年前沈氏被煉成人燭,四百年後這些人竟然還在用同樣的邪術!”林知夏有些生氣,她活了二十年,遇到的壞人壞事加起來都沒這些天遇到的糟心!
墨玉戒在此時毫無預兆地發燙,燙得她險些叫出聲。晏清及時握住她的手,幽冥火順着經絡遊走,在兩人相貼的掌心凝成細小的龍紋。
正上香念咒的老者這時突兀的轉身看向他們藏身的方向。
林知夏心頭一跳,那渾濁的眼球分明是重瞳!
“貴客既至,何不現身?”老者沙啞的嗓音混着雨聲傳來,手中銅鈴猛地搖響。十二個傩面壯漢齊刷刷轉頭,面具下的這些眼睛紛紛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林知夏有點慌,晏清卻輕笑一聲,攬着她飄然落地。幽冥火凝成的傘面将雨水蒸騰成霧氣,在他與她周身形成朦胧的光暈。老者瞳孔驟縮,手中銅鈴“當啷”墜地:“鬼、鬼君……”
在冥界,能稱鬼君者,實力皆為鬼王之上。
“倒是有些眼力。”晏清廣袖輕揮,供桌上的八卦鏡應聲碎裂。新娘開始劇烈顫抖起來,蓋頭下傳出壓抑的嗚咽聲,腕間金镯碰撞出細碎聲響。
林知夏趁機甩出五帝錢,銅錢精準嵌入祠堂四角的鎮魂釘。地面突然震動,百年香樟樹的紅綢無風自動,系着的銅錢紛紛炸裂成齑粉。
“放肆!”老者回神厲喝,重瞳中迸出詭異血光。他咬破舌尖噴出口血霧,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壓向林知夏。晏清冷哼一聲,幽冥火化作青龍騰空而起,瞬間将血符燒成灰燼。
趁這空當,林知夏閃身來到新娘身側。指尖剛觸到蓋頭,鎏金鎖鍊突然暴起纏向她手腕。千鈞一發之際,晏清并指斬斷鎖鍊,玄色衣袖卷着她後退三步,神情難得有些肅穆,“這鎖鍊裡封印着龍血!”
被斬斷的鎖鍊斷面随着他的話音開始滲出暗金液體,液體落地,竟将青石闆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林知夏後背發涼,這要是沾到皮膚……不得燙出窟窿啊!
“屏山村的水眼連着鎖龍井!”晏清鎏金瞳孔泛起血色,幽冥火在他掌心凝成長劍,“看來當年抽我龍筋的那幫人,在此處留了後手。”
林知夏聞言心頭一顫。
她突然覺得,冥冥之中似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着她和他前進,隻是幫畫靈解決怨氣而已,竟然也會和宴清的過去扯上關聯。
想起宴清剛剛說的,天地有靈……真的是天意嗎?
供桌上的鎏金鎖鍊這時騰空而起,七枚玉璧依次亮起,在空中結成陌生陣法。
“北鬥困龍陣。”
聽到宴清的話,林知夏當機立斷直接甩出羅盤,“快退!”
黃銅磁針撞上天樞位的玉璧,本該是虛影的陣法突然實體化,幽冥火凝成的長劍竟被生生震碎。晏清悶哼一聲,唇角溢出暗金血痕。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晏清!”林知夏慌忙扶住他,指尖觸到一片冰涼,他的身體比平時更冷,仿佛連幽冥火都要凍結。
老者發出夜枭般的笑聲:“沒想到釣到條大魚!鬼君又如何?這困龍陣專克你們這些……”
話音戛然而止。
林知夏不知何時竟瞬移到了他身後,摻着沉香的朱砂符箓正正貼在他的後心。她咬破舌尖,一口心頭血噴在符上:“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破!”
立時,金光暴漲。
老者發出凄厲慘叫,從他那雙詭異重瞳中流出了股股黑血!
沒等林知夏松口氣,藏青道袍突然鼓脹如球,一條碗口粗的蛇竟然從老者領口鑽出。
那蛇頭頂生着肉瘤,分明是已經修煉成精的妖物!
晏清擡手欲召幽冥火,卻被困龍陣壓制得動彈不得。林知夏見狀,反手抽出随身攜帶的桃木劍,劍身抹過掌心鮮血,迎着蛇妖七寸刺去。
“铛”的一聲,桃木劍被蛇尾掃斷。林知夏踉跄後退,後背撞上香樟樹,退無可退。
腥風撲面而來,一排符咒橫掃出去,林知夏正要接着布陣,指間墨玉戒突然化為青龍,長尾橫掃,竟從香樟樹内硬生生掏出半截生鏽的鍘刀!
刀落入林知夏手中,青龍似耗盡最後一絲氣力消散于空中。
來不及多想,林知夏掄起鍘刀劈向已快至面門的蛇頭。鏽迹斑斑的刀刃在觸及肉瘤的瞬間迸發青光,竟如切豆腐般将蛇妖斬成兩段!
腥臭的血雨瓢潑而下,林知夏抹了把臉,發現手中鍘刀上刻着模糊的篆書——屠龍刃。
困龍陣随着蛇妖死亡開始崩塌。晏清周身幽冥火重燃,供桌上的鎏金鎖鍊寸寸斷裂,新娘腳踝上的仿品也随之化為齑粉。
林知夏喘着氣靠在香樟樹上,看着晏清一步步走來。他玄色錦袍被燒焦一角,銀色長發卻依舊纖塵不染。鎏金瞳孔映着她狼狽的模樣,忽然伸手撫上她頸側——那裡多了幾道血痕。
“疼嗎?”他指尖凝着幽冥火,輕輕拂過傷口。冰涼觸感激得林知夏瑟縮一下,卻搖頭:“小傷而已,倒是你……”她遲疑着伸手,指尖虛虛點在他心口,“你的傷……沒事吧?”
誰能想到一截鎖鍊竟然能自成陣法!
太坑了!
“無礙。”晏清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若是不放心,娘子不妨親自查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