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車駛離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南下。窗外景色逐漸變得溫婉,連綿的丘陵取代了高樓,空氣中也多了濕潤的水汽。
林知夏坐在副駕,手裡拿着平闆電腦,查看着雲澤古鎮的資料和鎖龍橋的圖片。
那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單孔石拱橋,青石闆鋪就的橋面被歲月磨得光滑,兩側是雕着簡單花紋的石欄。橋洞幽深,下方是碧綠的河水。照片看着古樸甯靜,但聯想到陳老闆的描述,卻平添幾分陰森。
宴清專注地開着車,側臉線條在午後透過車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峻流暢。似乎感應到林知夏的目光,微微側過頭,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娘子在看什麼?”
“看橋。”林知夏把平闆遞過去一點,“形制沒問題,位置……按衛星圖看,确實橫跨在古鎮水系的‘玉帶環腰’的腰眼位置。這種位置建橋,本意是鎖住水脈财氣,但若鎖的‘東西’太兇,或者陣法年久失修,就容易變成‘鎖魂’的煞地。”
宴清掃了一眼屏幕,目光在幽深的橋洞上停留片刻:“橋墩石獸呢?”
“照片上看不清細節。”林知夏放大圖片,“但橋頭有土地廟的小龛,這是江南水鄉常見的鎮橋手法,供奉土地公婆保一方水路平安。隻是……不知道香火還旺不旺。”
“香火若斷,神威自散。妖邪便有機可乘。”宴清淡淡道,收回目光。他右手很自然地離開方向盤,覆上林知夏放在腿上的手背。微涼的指尖帶着薄繭,輕輕摩挲着她細膩的皮膚。
一股細微的電流瞬間竄過林知夏的脊背,她頓了一下,卻沒有抽回手。鏡中世界那場靈魂交融的“療傷”之後,某種心防似乎被徹底擊碎。他的觸碰,不再僅僅是冰冷的契約聯系,而是帶着一種讓她心跳加速、無法抗拒的親密。
“昨夜……”
隻兩個字,林知夏就知道宴清這家夥要作妖,立馬兇巴巴打斷,“好好開你的車吧!”那種唇齒交纏間靈魂都要被吸走的戰栗…現在想起來依舊讓她腳趾摳地。
宴清滿臉無辜,“我想說昨夜娘子靈力受龍魂反哺,還需靜心鞏固,不若小憩片刻。”
林知夏:“……”
林知夏瞪他一眼,她才不信他要說的是這個!
後座正捧着手機打遊戲的銀漪敏銳地捕捉到“昨夜”二字,墨色的瞳孔瞬間亮起八卦的光芒,腦袋從兩個座位中間探過來:“昨夜?昨夜怎麼了?嫂子你怎麼睑這麼紅?大哥你是不是又欺負嫂子了?你們在鏡子裡是不是還幹了什麼……”
“閉嘴!”
“噤聲!”
林知夏和宴清異口同聲。
宴清指尖一彈,一縷細小的幽冥火精準地射向銀漪的手機充電口。
滋啦!
銀漪的手機屏幕瞬間黑屏,冒起一縷青煙。
“啊!我的五殺!我的晉級賽!大哥你賠我手機!”銀漪慘叫一聲,抱着冒煙的手機欲哭無淚。
林知夏看着宴清唇角那抹得逞的、帶着惡劣趣味的笑意,無語了,幹脆閉上眼睛假寐。
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隻是掌心似乎還殘留着他指尖微涼的觸感和那抹暧昧的摩挲,搞得心也跟着癢癢的。
車子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雲澤古鎮。
暮色中的古鎮如同褪色的水墨畫卷。白牆黛瓦的民居枕着蜿蜒的河道,石拱橋如一道道虹影連接兩岸。橹聲欸乃,幾艘烏篷船慢悠悠地劃過水面,帶起粼粼波光。然而,本該是甯靜祥和的景象,卻籠罩着一層壓抑的氣氛。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且步履匆匆,店鋪也大多早早關門,隻有零星的燈火透出窗棂。
按照陳老闆給的地址,他們很快找到了位于主河道邊的“枕水居”客棧。這是一座典型的明清風格兩層木樓,門前挂着兩盞寫着“枕水”字樣的紅燈籠,在暮色中顯得有些孤寂。
客棧老闆娘,也就是陳老闆的姑媽,是個五十多歲面容和善卻難掩愁容的女人。見到林知夏三人,尤其是看到氣質卓絕、下車前改為黑發黑眸的宴清,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圈瞬間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