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雨水如簾，天地間被瓢潑大雨籠罩。春雷滾滾，炸裂在青石鋪的夜空裡，閃電如刀如劍，劈得天地一瞬通明，随即又堕入黑暗。

林巧娘和江琳換了黑衣，藏在街角的一棵大樹下，任憑雨水打濕衣襟，目光緊緊盯着富源樓。他們未打算直接動手，隻是來看個動靜，摸摸路數，是否有機可乘。

子時一過，變故陡生！

“轟！”

二樓之上，火光猛然沖天而起，與雨水交融的一瞬“呲呲”作響。

火勢來得太快，像是有人潑了火油，這等濕冷天氣，尋常燈燭絕不可能燒得如此之烈。雨水從屋檐傾瀉而下，火舌卻順着木梁狂卷，一眨眼功夫，二樓窗棂便塌了一角，碎屑四散，火苗順勢蔓延，樓内驚叫聲、刀劍出鞘聲，伴随着撲火的喊聲，場面混亂得無法控制。

“走——水——啦！”

有人一聲大喊，場面更是混亂。有幾個衙役想組織起人手有序撲救，卻也被人沖散了。

就在火勢翻騰，人潮洶湧之際，街面上的陰影裡忽然竄出數道黑影，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猛地撲向富源樓！

“殺——！”

第一股黑衣人搶先闖入，個個蒙面，手持鋼刀，目标直指樓内！

“砰——！”

木門猛然炸裂，雨水夾着火星潑灑而出，幾道人影直接躍入樓中，随即便傳來刀鋒撞擊的刺耳聲響。

下一刻，一聲比雷霆更響的咆哮震裂夜空——

“伏牛寨全夥在此！誰敢上前決一死戰！”

聲音如雷，震得街邊屋瓦都似顫了一顫。

林巧娘的瞳孔驟縮，隔着雨幕望去，隻見一條壯如鐵塔的黑影立在街中央，赤裸裸披着一條大氅，肩寬如牛，手持一柄宣花巨斧，雨水順着斧柄滴落，火光映得他的臉漆黑如鐵，雙目圓睜，鋼刷的胡須，鐵鑄的頑皮。

這等氣勢，林巧娘心頭一緊，這怕是伏牛寨的好漢來了！

那阿羅漢般的漢子站在街中，斧子往地上一砸，濺起一片泥水，聲音震耳：“今晚富源樓的東西，你爺爺要了！誰敢擋，拿一萬條命來換！”

街頭巷尾的人群一滞，卻沒有一個退縮的。

伏牛寨的人剛剛現身，街角的暗處，竟也閃出十數個衙役，個個長刀出鞘，隻是瞬息街道便堵得人影子都出不去一個。

“大膽賊寇！竟敢劫奪官庫！”

領頭的是一個中年捕頭，披着蓑衣，手執九環大刀，隻一揮手，便斬翻了撲上來的黑衣賊人！

“拿下賊寇！一個不留！”

街面瞬間炸裂，亂戰驟起！

伏牛寨的好漢大喝一聲，手中巨斧一揮，直接劈開一個衙役的刀勢，人影未停，腳下猛地一踏，掄斧再砍，刀兵交錯之間，竟硬生生把衙役劈成兩截！

“奪了寶物，殺了狗官！”

伏牛寨的人瞬間呼喝着沖了上去，與衙役戰成一團。

刀光火影之中，又有另一批賊人趁亂摸向富源樓的側門，黑衣裹身，腳步輕盈，趁着大雨掩蓋身形，竟想趁亂摸進去撿便宜！

林巧娘眯着眼，看着這一幕，心頭一凜——

如今這青石鋪已成了血肉磨坊一般的地方。

她下意識地側頭看向江琳，卻見這小子眼裡發亮，壓低聲音笑道：“小表姐，這下可有意思了！你看，這青石鋪怕是有三四股人馬，個個盯着富源樓的東西呢！”

林巧娘隻覺得自己看得呆了。

風聲，雨聲，刀兵聲，交織成了一片殺伐之聲，火勢刀光之下，連閃電都顯得暗淡了。

江琳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搓了搓手，興奮地低聲道：“咱們要不要趁亂也動手幹一票？這等亂局，和探囊取物有什麼區别！”

林巧娘卻伸手死死按住了他，目光冷然。

“再等等。”她沉聲道，“局勢還沒完全打開，這等大混戰，咱們冒然入局，隻怕還沒摸到東西，就先把自己搭進去了。”

江琳愣了一下，随即不甘心地磨了磨牙：“那咱們就在這幹看着？”

林巧娘目光不移，“對，就是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