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顧止走到白辭的房間外。
沒有想到門是開着的,他透過那道門縫探看,可以看見白辭背對着自己,嘴裡輕聲哼着《show me a s/mile》的片段——“I will wish you youth forever”。
歌聲絲滑如潺潺溪水,淌過顧止這塊巋然不動的頑石。
眼前的場景過于熟悉,在過去的六年裡曾無數次在顧止的腦海中反複閃現。
每一次出現時,都伴随着避無可避的生長痛,讓他癡戀又抗拒。
但這一次,事情的視角發生了轉換。
顧止微眯起雙眼,捏着微潮的掌心,試圖确認這是幻境還是真實的存在。
2019年,是顧止和白辭相遇的一年。
彼時顧止十八歲,白辭二十三歲。
當時的顧止尚在讀高二,他算是富二代,又是家裡這一輩唯一的男丁,因此父母比較寵着他,沒怎麼往他身上施加升學的壓力。
他所就讀的貴族高中,約莫七成的同學未來都是奔着出國留學去的。
學校的教育理念與教育環境不同,學生們對待學習的态度自然也不同。
這樣一來,顧止的生活可以說是幾乎沒什麼憂慮。
極其偶爾地感到心情低落,也不過是他青少年時期類似“為賦新詞強說愁”的裝深沉之舉而已。
正因如此,顧止在旁人眼裡一直是沒正形的典範:明明沒有近視卻戴着一副黑色圓框眼鏡,鏡片後是那雙習慣半眯着的狐狸眼。
他看上去與平常的高中生沒有什麼區别,安安分分地待在學校裡,不落下任何一節課,不漏做任何一科作業,不缺席任何一場考試。
放學後就拉上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去學校的小賣部買冰可樂喝。
雖然生得一副讨人喜歡的好皮囊,但他那時還沒有經過造型包裝,也沒有經曆減肥塑身,遠不及現在的星光閃耀、引人注目。
顧止對自己的校園生活,評價起來唯有乏善可陳四字。
他不喜歡學習,卻也不想因此被老師與父母記挂,所以費了些許心力将各科保持在及格線左右。
隻有周末登上字母站或是全民K歌的賬号時,顧止才真正提起興奮勁。
[gz]這個ID在字母站的音樂區和全民K歌都小有名氣。
從沒有花錢買過粉,顧止憑借自己幹淨不做作的青年音在一衆做作硬扯的哭腔和煙嗓裡殺出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他的很多死忠粉就是在那段時間裡積累下來的。
那時戴着有線耳機錄歌的顧止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在六年後成為樂壇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每發行一首新歌都會引發蜂擁的評論,擁有很多的節目邀請,享有更大的舞台唱歌,有着他18歲時想都不敢想象的錦繡前程。
這六年,他獲得的成績與資源已經遠遠超出了曾經的設想,按說應該感到心滿意足。
然而,顧止一度固執地懷念着有白辭相伴的那個2019。
那是2019的初夏,那年的夏天來得很早,空氣中蒸騰的熱浪使得人心格外浮躁。
擢華中學豪橫,各個班級都打起了空調,但課間以及活動課時,學生們總得走出教室,在室外待不了一會兒身上就變得粘膩。
不過,人心的浮動不單單與天氣有關,還因為即将到來的音樂節。
在巨額資金的支持下,擢華高中的校園活動沒法不弄得聲勢浩大,而一年一度的音樂節更是個中操辦得最為盛大的活動。
校園音樂節在其它普通高中裡是展示青春活力的活動,在擢華高中則不同。
對于學校裡的某些學生而言,音樂節是通向娛樂圈、明星夢的一把鑰匙。
音樂節當天,許多知名的唱片公司、娛樂公司的星探乃至藝人會來擔任評委。
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些熟知當下行情的“評委”們希望用偏低的價錢挖掘有潛力的素人。
一旦被其中的任意一家公司看中,便有可能獲得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