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内在說什麼改志願,下課鈴一響同學都圍去了辦公室門口趴着聽八卦,樓上的走廊欄杆上也擠滿了人。
江南聽被叫到了辦公室,改志願是一件大事,班主任也想給他改呢。
她與江南聽的爺奶兩相協商下,說隻要江南聽本人同意,就能改成功,前提是他們得與江南聽協商成功。
爺爺面容十分狠戾,好像在下一秒就能将江南聽打成肉泥:“還聽他的幹嘛?!等他爸媽回來你看咯!”
江南聽站在辦公桌前,默然聽着他們不善的對話,像是一種沖動,又像是證明自己的勇氣,他義正言辭說:“我不改。”
爺爺沖過來就要打他,班主任和其他老師下一秒就把他攔住了,程賢景從擁擠的人海中擠了進去,站在辦公室門口觀察着裡面的情況。
“你别沖動哈,這裡是學校,有什麼事可以好好商量,沒必要用動手的方式教育孩子。”
外頭的同學在上課鈴響一窩蜂回了教室,江南聽還跟他們僵着,最後被老師勸回了教室。
他在講台上側目看了眼教室最後的程賢景,神情中閃爍着一種苦澀,但更多是輕快。
他要抗争,積蓄所有的力量也要這一次的成功。
他這樣執着,不止是不想和程賢景分開,這隻占一小部分。更多是被壓抑久了,真正找到了一絲做自己的快樂後,他無法再回歸到從前所習慣的生活中。
抗争不難,因為他已經過了最難的開頭。
兩個老人帶着憤怒從門前窗前一閃而過,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不過想到他不是一個人在作戰,他就覺得心裡很安定。
一個家庭中複雜的結從來沒有人想要去解,最後導緻結生結,從沒有過良好的溝通的一家人,在時間的積澱下,成功過成了“三家人”。
江南聽不屬于這“三家人”之中的任何一家。
他從來沒有成功與他們說清過自己的内心,和其它同學之間交流産生的鴻溝也可以說是有十幾年的距離。
這十幾年來,他隻安于守着一片僻靜處的一束暖黃的光。
——
回家路上突遇暴雨,他們跑着躲進南桅小賣鋪從二樓斜着的遮陽棚下,窗外的雨大有無休無止之勢。
程賢景着急回家吃飯,轉身撩門簾進去買了把傘,和江南聽一起撐着往前走。
湖面水位見漲,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雨了,天邊的雷猛地炸開,江南聽吓得一哆嗦。程賢景環着他的肩,頂着風雨走了好一路才到家。
昏暗天色下,一切恐懼都被拉大。江南聽不敢回家,但總躲程賢景家也不是個事,他該自己面對的時候就得勇敢直面。沒什麼好怕的。
他瑟縮着踏入家大門,空空蕩蕩,無一束燈亮。
江南聽照常煮飯做菜,不久他們回來了,動靜雷大。等他做好端上飯桌,他們也不見來吃,該劈竹條劈竹條,該掃地掃地,完全不理會他了。
家人間的冷暴力是常有的事,不過隻要不動手打人,這種冷暴力對他來說早是已經習慣了的。
隻是馬上就要中考,考試費還得找他們要。不過現在應該也難要過來,先放放,不行就去借算了。
明天全班要出發去一中進行體育考試,分中長跑、扔鉛球、立定跳遠、一分鐘跳繩,共計50分。
他和程賢景在扣扣上聊着,程賢景說要拿滿分,加進中考分數裡面就可觀了。
江南聽覺得他有戲,因為他體能方面确實很好,這些天和同學在操場上練的時候是有拿滿分的潛質。
聊了一會程賢景就做卷子去了,扣扣還挂在那裡,江南聽怕影響到他,想說些什麼都盡量克制着。
他想中考完之後再跟他說明填志願的理由。
整個夜晚雷電交加,窗外大雨不知什麼時候停的,路面積水還很深。
他們以為體育考試要延後了,同學們都在聊這件事,有些人還特意買了專用來考試的鞋子衣褲,聽說這個消息後長歎了一口氣。
第一節課過半,從校外陸續進來幾輛大巴,教室裡的同學被大巴車排放尾氣的動靜吸引,幾個同學一股腦湧到了走廊上觀察動靜,實時報告進教室裡。
班主任和其它老師聊笑着從教室旁邊的大樓梯上來,靠樓梯的同學一聽到她的聲音,報完信趕緊溜進了教室,不一會兒便全端坐好了。
班主任悄悄停步在後門觀察他們,大步進了前門,清點了一下人數,又有幾個溜去廁所的。
她讓副班長去廁所把他們揪回來後,統一跟他們說了考試注意事項,而後出去了,沒多久把江南聽叫了出去。
“昨天你爸媽給我打了電話,他們想給你改志願,你昨天的态度我也跟他們說明了,溝通無效,中考志願家長不可過度幹涉,隻能以勸誡的方式幹預,所以你不用擔心。”
“明天要提交了,在此之前我想弄清你要走這條路的原因,你以前還是很乖的,怎麼昨天突然轉變那麼大?說實話我是被你吓了一跳的。”
江南聽微低着頭,正當老師以為他還是不會說的時候,他開口了:“自己想走。”
“隻是自己的想法?難道沒有受過誰的影響?”
他搖搖頭。
“我以為會有程賢景的一部分原因,這個月看他經常主動來你位置上交流學習,我總認為他是在做樣,你确定要跟他一起讀四中?他那個成績……”
“進步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