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給你備注改為‘啧啧’算了，天天不是‘啧’就是‘滾’的。”
程賢景一臉無語：“你喚狗呢？”
江南聽一時沒聽懂，腦子轉了一圈才緩過味來，不由得大笑起來，笑完哄他道：“sorry sorry啦，不是故意的。”
程賢景沒心思跟他扯，他又想吐了，江南聽還提着他那袋嘔吐物，他覺得别扭。
很快就到了家樓下，程賢景弓着腰下車跑到垃圾桶旁吐，江南聽把那袋東西打死結後丢進垃圾桶，給他輕緩着背。
程賢景眼淚都吐出來了，吐完虛脫般的蹲在地上發蒙，江南聽蹲在他身前，左手握着他的手，右手撫着他的背。
社會上的酒桌文化江南聽沒真正見識過，他也不明白應酬對于一個人的好處。
隻是在他剛剛進去時，那一幫精明的拼酒漢讓他感覺到了譬如洪水猛獸的壓力，這個感受讓他仿佛回到了初中面對後排同學時那些害怕的日子。
程賢景拿出一串鑰匙，換來換去怎麼都對不準孔，在他煩躁的要發火時，江南聽拿過了他的鑰匙，三兩下開了門。
程賢景一進來就往床上倒，不一會兒呼呼大睡起來，江南聽又給他煮了蜂蜜水，強硬地讓他起來喝了。
喝完程賢景就睡不着了，睡也是半夢半醒的狀态。朦朦胧胧之中，他感受到被子被掀開了一角，有個人躺了進來，但他睜不開眼。
再度清醒過來時，他被人緊緊摟在懷裡，程賢景看清了眼前這張臉，沒忍住一腳就把他踹出了被窩，再一腳踹到了床底下。
江南聽坐在地上可憐地搓了兩下屁股：“小賢，你幹嘛啊。”
“誰讓你睡我床上的？？”
“我昨天，怕你不舒服不敢走……就稍稍躺了一下，沒想到就睡着了。”江南聽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你現在還難受嗎？”
“我看見你就難受。”
“怎麼會呢。”江南聽說着就要再上床上去，程賢景撐着往裡縮了縮，他站住了腳，“算了，我給你做早飯，你要吃面條還是炒粉。”
江南聽看他不回答：“面條是不是，行，稍等我一下。”
他進廚房後，程賢景懵了一會起床去了浴室，對鏡刷牙時看到自己臉色通紅。
草？
什麼玩意兒。
吃完早飯，程賢景開車回家去，一開門淘淘就跳他身上來了。
程賢景蹲下身把它薅了一通大的，一徑往裡間走去：“老媽，奶，我回來了。”
奶奶房間裡傳來輕聲交談的聲音，夾雜着點點哭聲，程賢景心裡一緊，腳步故意放輕了，談話聲戛然而止，媽媽強笑着迎了出來：“小賢。”
程賢景看她眼角的淚還沒擦盡，也不事先戳破：“嗯，奶奶呢。”
“在床上躺着呢。”
程賢景走了進去，沒看出她有什麼異樣，隻是臉色有些憔悴，嘴唇還起了一層皮。
“賢啊……”
在她這一聲一出來，程賢景心髒猛地一跳，老人家大白天躺床上不就是異樣嗎？？
他剛應下，心跳便驟然急切起來，媽媽細微的哭聲隔着牆傳了過來。
程賢景坐在床邊，拉過她的手：“奶奶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不舒服，就是快走到頭啦……”
“胡說！倆星期前還活蹦亂跳的呢，現在盡說傻話。”
“不騙你，你爺爺之前也是這樣子……好好的就倒了，沒幾天就沒了，我現在是在走他的路子。”
“你又夢到爺爺了？”
“嗯……”程奶奶眯縫的眼角泛起了淚光，“他推我，讓我莫跟着他，我就喜歡跟着他，他就一把把我推到了地上，我就醒了。”
“說明爺爺在護着你！别想那麼多了，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程奶奶犟着說：“我不去，死也不去！醫院那個吓人的鬼地方，我要死也不要死在那裡！”
程賢景心裡犯難，他換了好幾套話術，還誘騙過，皆無效果。
他起身想去找媽媽，被奶奶一把拉住了：“你莫走，陪陪奶奶，我怕我死了看不到你們最後一面。”
程賢景便在床邊躺了下來，奶奶被窩裡伸出的一隻手死死抓着他，程賢景盯着她手背上的老年斑，心中感到酸痛無力，淚水悄悄泛上眼眶。
她在呢喃中不由自主的說了許多幾十年前的事，大多數記憶都忘了，隻有些片段永遠留存在腦海裡，這些片段都是她最幸福的回憶。
程賢景細細聽她說着，有時候忍不住會擡杠：“我哪裡尿爺爺身上了，你亂說。”
奶奶微微的笑出聲來：“那你五歲的時候，幫聽聽吵架，别的小孩朝你吐口水，你跟他互相吐了半個小時，你還記得不。”
這事程賢景倒還有印象，不過有半個小時那麼長嗎，他又将擡杠呢，奶奶突然悲傷地說：“聽聽怎麼讀大學還沒回來，我好久沒看到他了。”
程賢景嘴快地說：“回來了，就在我那裡呢。”
“那你怎麼不把他帶家裡來，他都沒來過我們家。”
程賢景想起了某個冬天，江南聽悄悄過來找他，挂了個手辦在他家門把手上又悄悄走了。
他眼底閃過複雜的情感。奶奶的聲音又讓他緩過了神來，程賢景驕傲地對她說：“他有些忙，他還當老師了嘞，數學老師，下學期就要有自己的班了。”
奶奶有些不敢相信。
程賢景：“我下回帶他回來好不好，你别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先打個視頻電話讓你看看他。”
“好……”
對面江南聽正癱在沙發上想他想的發瘋呢，突然接到一個視頻電話，闆着個臉還以為是誰，看到那個頭像後，他有一絲訝異，随後欣喜若狂，小心地點下接聽。
預想中進來的不是程賢景的臉，他看到了程奶奶。
他問了聲好，在她虛弱的話音中聽出了她的異樣，他沒說出來。和程奶奶像唠家常一樣唠了十幾分鐘，聊的還挺開心。
手機給到程賢景時，江南聽問：“我可以過來嗎？”
程賢景猶豫的時候，臉上神情并沒有變，江南聽心知有戲。
“你過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