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野一身繡着孔雀的绯色官袍緩緩從殿外走進。即使是下跪行禮時一舉一動也是格外賞心悅目。
他本就面若好女,生得一副好相貌,一身绯色,清雅沉郁,豔郎獨絕。
不怪總有人想給這厮做媒。
江燼梧現在也沒想明白,謝昭野靠着這副極具欺騙性的相貌,再輔之八面玲珑的手段,少有人不對他抱有好感,江钰乾怎麼會害怕他呢?
江燼梧回過神,“默書,你先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謝昭野笑吟吟,“殿下想臣了嗎?”
類似這種話謝昭野總是張口就來,江燼梧早就習慣了。
“你要回來,孤讓你回來了,但在其位謀其政,不管你要做什麼,别拿百姓做玩笑。”
謝昭野:“殿下還是不信我是為殿下回來的嗎?”
江燼梧輕瞥他眼,“工部現在最重要的是皇陵的修繕工作,若是别人孤可能該需要留些時間給他适應,但你應該不需要了吧?”
“自然不辜負殿下的信任。”
“既然如此,你便早日接手工部的事務吧,另外,孤讓乾兒做你的副手,你們雖然同級,但他主要是去學習的,工部還是由你做主。另外……”江燼梧頓了頓,“你注意些,别對他太嚴厲。”
謝昭野:?
謝昭野笑了下,“原本我還在猜測殿下讓五皇子去工部是想讓我抓些他的把柄還是真的想讓五皇子學習……确是我想岔了,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仁慈。”
江燼梧反問,“你是在說孤過于心慈手軟了?”
謝昭野搖頭,“我知殿下向來殺伐果斷,心慈手軟是遠遠談不上的,隻是,殿下總是容易對無需留情的人留情,難保不會在日後生出禍患。”
前世江燼梧一封絕筆信實在讓他心有餘悸,現在謝昭野暫時摸不出問題,看誰都覺得可能有問題。
更何況,雍武帝子嗣不多,正常活到大的一共就五個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現在一個墜馬而死,一個被終生圈禁,還有一個六皇子從小在冷宮長大還有不足之症,無甚危險,前世江燼梧自盡後,雍武帝沒多久也崩了,最後能上位的隻剩下了江钰乾。
江钰乾是既得利益者,不怪謝昭野多想。
“那這也是孤的事,與你無關。”江燼梧道。
謝昭野頓了頓,到底還是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勸說。
無妨,這一次他留在這裡,拼死也會護住他。
江燼梧不欲再留他,謝昭野卻沒什麼臉皮,笑嘻嘻瞧了眼外面的天色,“都這個時辰了,不若殿下讓我蹭一頓午膳?”
從前謝昭野也常在東宮留膳,不過那時謝昭野明面上還是西甯侯的人,所有人都以為江燼梧對謝昭野和顔悅色是給西甯侯面子。
謝昭野又賣個慘,“臣今兒起晚了,早飯來不及吃,現下都快餓昏了。”
自己起晚了才沒吃上早飯也好意思賣慘?
江燼梧看了看謝昭野,召來默書,“傳膳。”
謝昭野眉眼彎彎,“臣就知道,殿下還是心疼臣的。”
江燼梧不想理他,起身到殿外去。
今日天氣好,比昨天回暖了一些,地上的積雪都化了不少。
謝昭野立于江燼梧身後,比起前日晚上匆匆一見,他直到現在才有了點實感。
江燼梧沒有死,他還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重生後,謝昭野馬不停蹄從徐州趕回上京,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刻意去想得知江燼梧死訊時的心情。
十五年前,先皇後白氏為保親族選擇自盡以死明志,這一直是江燼梧心裡的一根刺,謝昭野怎麼都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麼情況,會讓江燼梧走上白皇後的舊路?
彼時大街小巷都傳太子是因為趁皇帝病重時奪權失敗淪為階下囚,這才羞憤自絕。
可謝昭野太了解江燼梧了。
且不說雍武帝病重後,江燼梧早已收攏了大權,就是江燼梧真的對雍武帝起了殺心想提前上位,以他的才智手段,若是想達成目的,便絕對不會被抓到把柄!
這樁樁件件都不符合謝昭野的認知,奈何他前世緊趕慢趕回到上京後,上京早就變了天,他想追查江燼梧的死因卻因為是宮中秘聞,始終找不到一個還活着的知情人,連江燼梧的表弟,小敬國公白蘊淳都不知所蹤。
“你在想什麼?”
謝昭野回過神,便見江燼梧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了身,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謝昭野笑了笑,“臣隻是想,臣再也不要離開殿下了。”
江燼梧負在身後的手蜷了蜷,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擡起步子往前走。
謝昭野連忙追上去,“殿下等等臣!”
江燼梧聲音淡淡,“你若是需要我幫你什麼,可以直說,不用如此。”
謝昭野大感冤枉,“臣卻不知,臣在殿下眼中就是這麼個無利不起早,無半點真心的人嗎?”
江燼梧停下腳步。
謝昭野一時不察,險些撞到江燼梧身上去,還好及時刹車了。
江燼梧轉身看着他,問他,“你不是嗎?”
“……前半句我認了,可後半句我可不認!”謝昭野又借機表明心意,“我雖涼薄,但少有的真心也全在殿下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