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人紛紛沉默。
這場會盟失敗的原因是,宋國的人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也是講理的正常人,他們遇上了徹底的瘋子無賴,隻好硬生生吃下一塹。
他們也曾做好最壞的打算,于是鳴鼓搖旗,示意開戰,戰火一觸即發。
雙方立刻都有人護送離開,公孫祈找到白霜,拉着她回到了自己的馬車。時下的氣氛緊張,在回去的途中,兩個人各有心事誰也沒有開口。
金戈鐵馬,震得大地搖晃。李紀一直指揮着軍隊觀望前方,得到消息後立刻帶着大軍前來,在與鐘桢等人對上時,他得到了許可的示意,于是帶領士兵英勇前行。
公孫暢等人回到南城,沒有休息立刻開始了分析局勢,鐘桢道:“原先是季國放下狠話,可是都四月打頭了,他們還沒有動靜,反而是黎國先耐不住。不知黎王突然的刁難,和季國有沒有幹系。”
公孫暢問道:“舅父,如果是季國同黎國先有了盟約,這會黎國動手,接下來是不是很快季國也要發兵了。”
他略一思索又補充道:“會不會他們讓我們以為季國是心腹大患,于是把主要的兵力安置在東部,然而暗地裡卻都從南方進攻,攻打我們的薄弱部分。”
鐘桢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若真是如此,我們之前的安排可能是錯的。”
伏栩皺緊眉頭,他來回踱了兩步,沉聲道:“君上,老朽三朝為臣,對季國的手段見識得最多,依老朽看,季國同黎國一起瓜分最弱的宋國,滿足不了它的胃口,他的野心應該不止于此。”
兩人順着他的意思想下去,仿佛打開了思路。鐘桢表情一凝,問他:“伏老,你是說黎國現在全力攻打宋國,後方空虛,季國可能正準備着長驅直入,打下黎國的國都,他的目的不是宋國,而是黎國!”
伏栩苦笑一聲,“或許不止。”
公孫暢似乎也明白了。等黎國消耗了宋國的兵力,它想要一并拿下兩國,不愧是野心最大的季國麼,它的确也有這樣的實力。
于是公孫暢向兩位請教:“那伏老和舅父覺得,當下該如何應對呢?”
鐘桢前段時間一直在司掌軍政大權,他介紹道:“君上,戰争無非就是靠這三樣,軍隊、糧饷和兵器。宋國的軍隊從人數以及操練程度,都比不上其他國家,然而戰時是可以随時征軍的,宋國得益于先主多年休養生息的政策,人口較多,長期作戰不用擔心士兵不夠。
“其次是糧饷,去年南方有旱情,收成不好,這倒是不利于如今作戰。臣之前推廣孫渚先生的興農之策,雖然長遠有益,但短時成效不顯著。不過無論如何,先主一直輕徭薄賦,重視農耕,撐個幾月應是問題不大。
“最後便是兵器。自從冶鐵技藝發展,天下沒有哪國不看重鐵制武器,宋國亦是如此。尤其是去年從槐城發掘的鐵礦,樓渰沒有藏私,上報之後,臣便接手主持開采和冶煉相關事宜,如今新制的戈戟矛等長兵器差不多有六千餘副,大部分都運送到左将軍謝敏手中,由他在東部操練軍隊。
“這便是宋國如今的情況,雖然正面作戰赢不了季、黎任意一國,但長久堅持或許有些許希望。”
舅父,這個國家離了你得散啊!公孫暢望向鐘桢的臉,想從他風華絕代的臉上看出他的疲憊憔悴,然而鐘桢就是鐘桢,總是那麼光鮮亮麗,精神奕奕。
“君上?”
鐘桢不解地喚出聲來,他想是不是公孫暢哪裡不清楚,他準備再詳細解釋。然而公孫暢卻道:“舅父操勞了。”
鐘桢聞言爽朗笑了,“君上,養士千日,用士一時啊。”
公孫暢深受啟發,他也想有獨屬于自己的心腹,那些世襲的貴族總是不好驅使。
這個話題簡單兩句就結束了,伏栩接着回答之前的問題:“君上,雖然我們的猜測是季國想要得漁翁之利,但是它會如何用兵我們仍不得而知,眼下需要加固南城這邊的兵力以對抗黎國的強攻,也要時刻注意東邊虎視眈眈的季國。同時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這樣才能有備無患。”
公孫暢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不禁想到,如果莫先生還在,他會有什麼建議呢?他曾在季國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熟悉季國的律法。季國是如何強盛起來的,莫聞曾講給公孫暢聽過,他們那一派很受季王的重用,嚴刑峻法,賞罰分明。
如今他已經是一國之主了,莫先生說,他就是宋國的法律。
于是,年輕的君主頒布了他繼位以來的第一條律法:“寡人制律:戰斬三首,賜爵一級;殺敵軍官,賜爵一級,益田一頃,益宅九畝;我軍将領若戰後己方士兵死傷多于敵方,降爵一級。新律自今日實行。”
鐘桢和伏栩感到一股震顫從脊柱直升後腦,他們預感,無論如何,宋國的天是要變了。
公孫祈回到南城城主府後,帶着白霜從馬車上下來,回到自己的居住的庭院,她停下來,白霜就跪下向她磕頭謝罪。